霍东辰一向都是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人,这几日背后那个人也格外老实,看上去一片风平浪静,可任谁都感觉到了平静气氛下的波涛汹涌。
霍东辰笃定那人已经被他逼急了,最近这些日子里,霍氏以及他自己背后的力量收购了不少公司,很多地方的经济都翻了天,他不信那人能沉得住气。
后势越重,在后势到来之前的日子里,就越平静,这正是带小姑娘回家的好时机。
这个时候,家里的老爷子也顾不得生气,只能拼命护着,小姑娘也知道分寸,顾不得闹什么脾气。
这一日,难得的,霍东辰没了重要的事,索性将公务带回了公寓的书房。
好不容易处理了大概,霍东辰抬头,揉了揉僵硬的颈椎,猛然感觉到绝对的寂静,心里忍不住一阵烦躁。
男人自然清楚,小姑娘与为止一直都在公寓里,可心里就是忍不住想到小姑娘不在的那五年里,呼吸都有些不畅通了,心神被扰乱,霍东辰忽的站起身,向门外走出去。
公寓里是安静的,二楼更是好像就他自己一个人,心里的烦躁愈发的浓,看了眼钟表,已经上午十点了,算了算小姑娘这些日子里的行程,霍东辰了然,跨步向楼下的阳台走去。
公寓的阳台更像是平房的小院子,算是比较宽阔的了。
单身男人的居所,阳台就是布满灰尘的地方,小姑娘带来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满屋的温馨,满屋的生机,满屋的勃勃生气。
露天阳台被摆放有致的绿植充斥着生机,正是春末的时候,不少花骨朵竞相开放,红的,粉的,橘黄的,白的,还有紫色的,入眼的绿意,扑鼻的淡香奇迹般的安抚了皱着眉头的男人。
不出他所料,小姑娘坐在秋千椅上,缓缓晃着,一身棉料的浅黄色连衣裙,披肩的卷发为小姑娘添了几分妩媚,缕缕阳光透过绿植洒在小姑娘的身上,驱散了小姑娘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冷意,多了几分的温暖,素白的小脸儿在这些日子里的喂养下有了些许的肉,红润润的。
小姑娘低头看着手中的硬皮书,而坐在另一侧秋千椅上的男孩动作一样的,低头,只不过,手里拿着一支画笔,抱着一个素描本。
阳台上更多的是安逸,温馨,有妻,有子,霍东辰松了口气,他不少次都在半夜中惊醒,总有那么一刻恍惚以为现下里都是一场自己制造出的美梦,现下里,原来,一切都是事实,他的小姑娘带回来一只肉团子,给了他一个家。
“忙完了?”感觉到熟悉的视线,祈莼从书中抬起头,看到门口斜靠着的男人恍惚中的凝重与隐约露出的不安,心下里计较了几番,就明白了男人皱眉中的意味,叹了口气,柔柔开口。
他们都一样,一样害怕再回到之前的黑暗里,冷清里,寂静里,黑暗里,睡在枕边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枕边人的心思?
这男人还有很多没告诉她的,可她不也一样吗?五年里太多太多的事情,她的抑郁,她的疯狂,都没有坦白。
他怕她离开,她怕他嫌弃,可是都不敞开自己,那个疙瘩就一直都在彼此之间。
再等等吧……
“嗯,”霍东辰回了神,勾唇,走过去,“打扰到你们了?”
小姑娘身边的男孩一直都没有反应,祈莼耸了耸肩:“事实上,你只是打扰到了我,这一小只完全不受影响。”
“那就好,”霍东辰笑,小姑娘看出他的不愉,怪模怪样的惹他笑,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在看什么?”
“过几日有一个慈善晚会,我们社也有被邀请,我在头痛带什么东西去拍卖更适合一点。”祈莼说起这个,着实有些头痛,摇了摇脖子,试图缓解一下酸痛。
大手随即就落在小姑娘的脖子上,有序的按压着,力度恰好,祈莼忍不住眯了眯眼,舒服的溢出一声叹息:“霍叔真好……”
“这个时候知道我好了?”霍东辰嗤笑,手下动作倒没有撤回去,“同样的晚会请帖霍氏也收到了,你去参加你们社里的,那我的女伴儿怎么办?”
祈莼哑然,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很快,就想到:“这种事情,不一向都是交给李游的吗?什么时候,我们霍总也参加这种不紧要的晚会了?”
“小东西!”霍东辰轻拍了一下小姑娘,言语里还是露出了些许的轻松,可一想到最近的不安定,声音又沉了下来,“你去可以,我不拦着,但是,身边要有我的人。”
“……那人有动作了?”祈莼下意识的想要抗拒,可抬头看到男人眼里浓郁的担心,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对,”霍东辰知道小姑娘的脾气,说不清楚是不会让他如愿的,“最近他太安静了,我不太放心,自然,也不会牵涉你的社交自由的,好不好?”
“好。”男人是好意,祈莼自然不会推拒,更何况,她对于心理变态的那人,还是发怵的。
正事儿没了,霍东辰松了口气,才有了心情看自家儿子做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男孩画板上的简体素描栩栩如生,一只铅笔,画出了整个阳台,郁郁葱葱的绿植,藤制的桌椅,两只秋千椅,椅子上的美人图,一切都是自然而又活灵活现。
总会有人说,上帝为你关上了门,还会给你一扇可以开的窗,霍东辰知道,他看到了自家儿子开开的窗子,美景如画。
“在米国有人教他?”霍东辰低沉开口。
祈莼愣了愣,看到自己儿子素描本上的画,了然,幸福充斥,随即摇头:“我也只是偶尔有兴趣了就随口说几句,大部分时候都是随他自己的,医生说,他需要一个自己的世界,能表达自己的世界,所以,我没想着去让他规格化。”
“树苗还是需要修剪的,”霍东辰不这样认为,挑眉,“这小子现在更需要规格化。”
被称为“这小子”的小为止下意识抬头,皱眉,不满的看着男人。
父子两人对视良久,姜终究还是老的辣,男孩嘟嘴低了头。
赢了自家儿子的大男人颇有些得意,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的念头,画的素描里根本就没打算有他的影子,欠收拾!
祈莼看着父子两人斗法,嘴角溢出笑,罢了罢了,再成熟的男人,遇到孩子气,也不过是幼稚的一只大孩子罢了。
“那老师的事……”祈莼无奈开口,缓解父子两人之间的斗法。
看一眼男孩,确实是已经与当初有太多的不同,也有了太多的灵动,或许男人说的不错,现在正应该是好好修剪的时候。
“我找就好。”霍东辰接口,哪怕这只是孩子的一个爱好,也应该好好的向前走。
男人的能力,祈莼自然相信,不过,在此之前,更需要听听孩子的意见。
祈莼下了秋千椅,蹲下,自然而然的,裙摆落在地上,宛若开的正灿烂的向阳花,对上男孩略有些执着不满的大眼:
“为止,你不开心吗?不喜欢爸爸做的吗?请把你的想法告诉妈妈,你的事情,一向都是你自己做主的,不是吗?”
男孩受到母亲的安抚,脸色缓和好多,依旧倔强的抿嘴不语。
生下来的孩子始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至少,祈莼与自家儿子之间,总会有不自觉的心灵感应。
“还是说,”祈莼犹豫了片刻,“你在不满爸爸妈妈的语气与态度?”
男孩抬了抬头,看一眼站在祈莼身后的男人,满是控诉。
祈莼了然,找到了症结去解决问题,就好办多了。
对于身后的男人,五年后归来的祈莼更懂得如何拿捏,更何况霍东辰又有意的包容,于是乎,祈莼开始带着自家儿子翻天:“对于霍东辰,为止,你可以用你的做法更加成熟,成熟到能让他抱着与你对等态度去与你商量关于你的事,你不满他的态度,为止,可是你并不选择表达,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做不到完全猜到你的心里去。”
对待自家儿子,祈莼不是不疼爱,不宠着,可是,更多的,她培养的是,拥有天真的同时,她的孩子也明白独立自主是什么。
男孩抿嘴,低头,似乎是在沉思,许久,放下手中的本子与画笔,走到巍峨的男人身前,抬头,眉头紧蹙,像是在纠结什么。
祈莼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很好,她的宝贝又再进步。
而霍东辰仅仅只是挑了挑眉,继而站在原地,静默而又耐心的等着他的孩子与他的“谈判”。
“我……不喜欢你……”为止盯着男人,并不打怯,只是有些不清楚,身后女人饱含鼓励的视线让男孩感觉安心,“的态度,我是……大孩子,喜欢……对等,我的事情,你要与我商量才可以的,爸爸。”
说到后来,更加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