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莼有些沉默，她自然听的清楚祈莼语气里的冷意，没有再劝什么。
本来祈莼就没有说错什么，她与她同样都是，怀孕，生子，独自生活，可那女人却是为了自己，然后放弃了她们，如果，如果当初她们两个都没有那么幸运，那么现在，还会有她们吗？
她也就罢了，虽说江家对她算不得好，可江家那男人好歹是她亲生父亲，可祈莼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孤儿院成为了最幸福的生活，此后的每一天，都是被算计，甚至能活下来，都是一种幸福。
如此这般，祈莼不会原谅那个女人，也是情有可原。
“那块玉佩……”江莼试探着开口，“真的不找了吗？”
“找了又能怎样？”祈莼愣了愣，看了眼睡着了的孩子，勾唇，“我现在有夫有子就已经够了，没那两个人我也过来了，都已经快三十的人了，期待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抱希望也已经习惯了，如果不是看那块玉佩值钱，估计我都不会留下。”
期待过，在最绝望的日子里期待过会有人来找她，可是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靠近死神的那一刹那，祈莼就已经放弃了。
“我问她好不好，只是尽我的责任罢了，”祈莼淡声开口，“我是个人，我做到我该做的就可以了。”
“算了，不说那么多不开心的了，”江莼看好友不自觉的又有些难过，暗自说了句多嘴，笑着转了话题，“听说你总算愿意跟霍总回去了？”
“……老人家今年已经七十多了，”祈莼坦言，“当时，老人家待我不错，如今，不能让老人家操心。”
“也好。”江莼点头。
……
再看男人——
顾云辞看着自家发小目送着那小姑娘上了楼，忍不住打趣：“东辰，你这是真的栽了啊，还像个刚尝滋味的愣头青。”
“笑我？”霍东辰丝毫不在意被打趣，斜了眼自家发小，话却没那么简单，“五十步笑百步？”
顾云辞摸摸鼻子，笑着无奈，也是，他又能好哪里去？
“可我现在是正大光明，”顾云辞不甘被回怼，笑了笑，悠悠开口，再睨了一眼男人，“你呢？”
说到这个，霍东辰就忍不住皱眉，这倒是真事儿，身旁这男人已经把他家的女人打上了标签，而自家的小姑娘，虽说两人早就是夫妻关系，可知道祈莼是霍东辰夫人的寥寥可数，小姑娘声名大噪时是她的假死，B市霍家主母的丧礼，声势浩大，如今小姑娘回来，着实不好说什么，再说了，小姑娘好不容易同意两人在一起，逼得太紧，着实不太好，万一再跑一次呢？
“呵！”霍东辰冷了脸，不语，转身进了顾家的书房。
看到好友冷脸，顾云辞也不在意，摸了摸鼻子，去酒柜拿了瓶好酒，两支高脚杯，随即跟了过去。
接了顾家东家倒得酒，霍东辰扯了扯嘴角：“你家小子呢？”
“今天止儿睡了，我家小子也就没了戳着玩儿的对象，估计去找倾倾了。”顾云辞丝毫没有自觉，对面坐着的男人可是他家小子欺负的娃娃的亲爹。
“戳着玩儿？”霍东辰危险的眯了眯眼，看到好友嘴角的玩味，罢了罢了，本就是求人，“还是有个闺女好啊～”
看过顾家小子的皮劲儿，看过庄家小子的四处惹祸，再想想自家娃子的状态，霍东辰颇为真心的叹了口气。
闻言，顾云辞皱了皱眉头，格外认真的开口：“别打我闺女的主意，大的不可以，小的更不可以！”
“大的不可以……小的……”霍东辰忽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好友嘴角处的得意，忍不住笑骂，“握草，也就江家闺女这样被你磨了。”
顾云辞戚戚然：“这倒是，你家那个也太有气性儿，林家闺女也是硬气的很，念云是自己活该，可那女孩也是厉害了，连哲……是自找的麻烦！”
霍东辰笑了笑：“各自有各自的缘法，当时祈家，我明知有套，也挨不住小丫头。”
“这倒也是，”顾云辞点头，突然正了脸色，“背后那人还没找到？”
“有眉目了，那人应该也是知道了小丫头出现了，”霍东辰说起，脸色真是阴沉的可以，“动作现在可是多了很多，不过多也有多的好处，抓了那人好多的小辫子，慢慢来，快二十年了，也不急这一时，我只是担心……”
“担心那丫头？”顾云辞了然。
“赌不起。”霍东辰坦言，看向好友，“为止需要她，而我，更需要她。”
需要她陪伴自己度过余生，五年的无趣就已经够了，他不想去回顾自己如何的行尸走肉；
需要她陪伴自己看大好河山，他欠她良多，要陪她四处走走；
需要她陪伴自己看着为止长大，独当一面，没有她，儿孙满堂也是空洞无味吧……
他们这样的人，只要动情就是交付一生……
很快，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这一天，为止格外黏顾艾倾，吃饭要喂，玩儿要姐姐陪，午休要姐姐看着，祈莼看的都不是滋味，更多的是诧异，她真的是没见过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这般黏过人的。
“为止，我们该走了，”祈莼蹲着与低头紧紧抓着顾艾倾手的为止对视，轻声哄着，“以后我们再来顾叔叔家做客，好不好？”
男孩只是默默低头，躲避着妈妈的眼睛，不语。
孩子身上散发着无声的抗拒，祈莼叹了口气，她低估了顾艾倾对自家儿子的重要性，随即换了句开口：“你要乖，已经打扰顾叔叔家好长时间了，你也已经让倾倾姐姐照顾好久了，你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让女孩子照顾呢？”
男孩愣了愣，咬唇。
看到有效果，祈莼再接再厉：“再说了，这是顾叔叔家，你就不想回家收拾好了，让倾倾姐姐去我们家做客？当然，首先要征得倾倾姐姐的同意，也要征得顾叔叔与江阿姨的同意的。”
“……想。”许久，男孩抬了头，格外认真的开口，再次向自家妈妈确认，“真的吗？”
“自然。”祈莼对于自家儿子愿意交朋友，自然是乐意的，至于朋友是男孩女孩，现在担心还太早。
得了妈妈的保证，为止抬头看向一直看着他的顾艾倾，糯糯开口：“姐姐愿意跟为止去做客吗？”
“吖？”顾艾倾已经算是大孩子，愣了愣，看向自家爸爸，有些为难。
男孩咬唇，转头看向顾云辞，终究下定决心，大步走过去，拉着顾艾倾：“顾叔叔，可以让姐姐去为止家里做客吗？”
祈莼被自己儿子的举动弄得有点儿懵，这是怎么了？她的内敛不愿意理人的儿子呢？为了个妹子就大步向前走了？
霍东辰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看着自家小子，看好友有些紧张的表情，忍不住笑。
小男孩不慌不忙，不避不让，很认真的看着你，一时间，顾云辞感觉到了一种药被抢女儿的危机，眯了眯眼：“倾倾姐姐平日里要有很多课的。”
“顾叔叔，爸爸也可以给姐姐请老师，”为止很认真，回头看自家爸爸，“对不对？爸爸？”
“对。”霍东辰想笑，可是又觉得自家儿子那么认真，笑出来颇为不好，忍得很是辛苦，上一次看到好友吃瘪是啥时候来着？
“……”顾云辞哑口无言。
男孩蹙起小眉头：“顾叔叔是不愿意吗？”
“……”顾云辞很不想开口，他当然不愿意，绝对不愿意，要是一个月前知道，他接回来个与他争女儿的货来，他可能直接去打发庄勰去接了。
“他同意，怎么会不同意呢？”江莼无语，看着自家丈夫小气吧啦的模样，忍不住嗔了一眼顾云辞，蹲下，摸摸男孩的软发，“止儿是个聪明的孩子，阿姨一直都知道只是止儿不喜欢与人接触，可是啊，止儿，你要知道，倾倾姐姐喜欢很好很优秀的孩子，你要乖，要学着与外界在一起，进步，倾倾姐姐自然会同意，只要倾倾愿意的事情，顾叔叔不会说什么的，好不好？”
“好。”为止点着小脑袋，“谢谢江阿姨。”
祈莼忍不住冒冷汗，她怎么觉得那么怪异呢？她怎么觉得他儿子在打什么不可告人的主意？她怎么觉得顾家男人看自家儿子的眼神那么不善呢？
……
车在疾驰，祈莼看着睡得正酣的儿子，皱了皱眉头：“霍东辰，你小时候也是这么早熟吗？”
“……”霍东辰很无辜，自家儿子的黑锅他又背了，“我记得这样的行径更像是你吧？党夫人可是说过的，祈莼你小时候不少欺负漂亮的男孩子。”
“……”祈莼无言以对，叹了口气，“我好担心啊，顾云辞可不是省油的老丈人……”
“……祈莼，太早了……”霍东辰忍不住扶额，他家小姑娘还真是想一套是一套，儿子才多大……
“这不是在担心嘛……”祈莼也忍不住笑出声，她更高兴的，莫过于，小为止在努力与外界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