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王狄的声音在门外焦急地响起,门口好像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大人,大事不好了……”
王君隐手上的动作一停,在凝烟身上啪啪点住了几大要穴,然后开门,门口的另外一个人是含山公主身边的大嬷嬷。
王狄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王君隐的脸色变了。
他往床上望了一眼,凝烟依旧闭着眼,浑身如同死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王大人在王狄耳边叮嘱几句,然后关上门,回到了床前。
他冷冷地问道:“你把公主绑到哪里去了?”
凝烟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去了,她身上依然笼罩着沉沉的迷雾一般地悲凉和凄怆。
这个女人,被揭穿了身份,被点住了大穴,都还在装。
王君隐忽然俯下身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那一双兰花指。
能做出四十九手兰花指的手。
曾经在舞台上对他脉脉传情的兰花指。
他手上略微用力。
咔嚓一声,手指一声声断裂,然而她却依旧未曾醒过来,只是眉头略微皱了皱。
“你把公主绑到哪里去了?”
王君隐的面容冷艳妖媚,却带着森冷杀意。
“不说是吧?好。”
王君隐在门口唤了一个人,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侍卫们五花大绑了一个人进来。
小春芽。
“我给你一个时辰,你若是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也想不起公主在什么地方。这小春芽可就没命了。”
凝烟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手已经断了,可是从外表看,却依旧柔软纤美,像是只要丝竹声一响起来,立刻就能再做出四十九手兰花指一般。
小春芽定定地看着凝烟,看见她的眼角忽然流出了一行泪水。
那一行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流了出来,像是整个生命都流失了,就只剩那一行泪水了。
小春芽忽然颤了颤,谈了一口气,对王大人低声说道:“请王大人暂时回避一下,一个时辰之后,王大人再进来。”
王君隐斜斜瞟了小春芽一眼,冷笑一声,小春芽只觉眼前一阵眩晕,烟水迷离一般的魅惑,无处不在,要摄人魂魄一般。
从前那些似真似幻的关怀,真真假假的情意,好像完全出自另外一个人。
“一个时辰。咱家说话算数。”
王大人出门的时候,还将门紧紧关好了,叮嘱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他自己守在门口。
小春芽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了。
他慢慢地走向床前,在床前三尺远的地方,忽然跪下了,双手交叉,俯伏在地上,低声道:“少宫主,请恕属下无礼。”
凝烟还是没有睁开眼,依旧沉默着,比死更沉默。
小春芽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凝烟跟前,把凝烟扶了起来,摆成一个盘膝而坐的姿态。
他坐成同样的姿态,坐在凝烟背后,再一次,低声说道:“少宫主,您曾经交代过我,若是您流下了眼泪,我就要解开您的第一重记忆。”
“少宫主,您现在流泪了。”
“所以,我要解开您的第一重记忆了。”
紧闭的门窗里,寂静得像什么也没有一般,天空上黑云沉沉,隐约有星光黯淡,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啾啾地叫着。
王君隐一直在门口站着,一身深红袍子,随意披在身上,长发随风飘散,面色苍白,唇色妖红,眼神晦暗不明,似乎带着森冷杀机。
屋内有一个女人。
还有一个少年。
他们将要揭开一个重大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小春芽先从里面走出来。
过了一会儿,凝烟才从里面走出来。
她容颜未改,手上拿着一杆水烟枪。
王君隐只看了一眼,随即就被震慑住了。
同样的外表下,那俨然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完全截然不同的灵魂。
凝烟风情缱绻,空灵飘逸,含山公主气度尊贵威仪,风华高蹈。这两个人的气质完全是不一样的。
可是,此刻从门里走出来的这个女子。
却将这二人的气质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糅合成为一种奇异的风采,奇诡深艳,狡黠多变,像开在暗夜里的彼岸花,看似芳香四溢,其实充满毒液。
她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么哀凉,而是带着一种深邃的叵测,还有一种坚执。
这样的气质,和王大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王大人想起从前文人私底下形容他:“王大人为人诡艳,若九尾狐狸,机谋狡诈,深不可测。”
当时,他听到了不过一笑。
如今,他看见从这门里走出的女子,手中提着一杆水烟枪,他倒忽然想起了这个词语。
这种气质,叫做诡艳。
然后,那女子忽而一笑,深黑眸子里波光一闪,手中的水烟枪铿然炸裂,从里面露出一把剑来。
那剑长三尺九,宽一寸,薄如纸片,青如柳叶,挥洒起来,如同鬼影一般,诡秘不见行踪。
这是属于天下第二剑客,天下第一宫极乐宫少宫主眉心雪的剑。
魅影。
那女子持剑在手,嘴角勾起一个魅惑的幅度,声音暗哑,似带着魔音。
“齐盟主,当年泰山一别,想不到大人竟然另有高就。”
“眉心雪手中的这把‘魅影’可是寂寞了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