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衣的哭声中,苏墨也十分恍惚。她抱着紫衣,两人忍不住痛哭出声。
苏墨很想将过去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紫衣,可是她又不愿让她承受自己的痛哭,当然,她苏墨自己也早就丧失了诉说的能力了。
苏柳将苏墨送到将军府之后,知道苏墨打算留下来,便又自行回了柳州,因为苏容贤接连写信来催。他只说让苏墨想要回去的时候,送信给他,他再来接。
这边苏墨在将军府没住两天,便有长孙无定找了过来。长孙无定派人送了些灵芝燕窝之类的过来,又让太医每天过来为她把脉。
等过来几天之后,长孙便亲自过来了。
“好久不见,怎么身体变成这样子了?”长孙早就听说苏墨如今身体不好,但是亲眼见她病怏怏的样子,还是有些诧异。
他下意识便要伸手过来摸她的脉象,苏墨却也下意识躲开了。
“只是一些旧疾而已,并无大碍,有劳三皇子挂心了。”苏墨淡淡的,低着头不愿与他对视。
听见长孙似乎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苏墨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何会来。
“要是早知道你离开我这里,会变得今天这个样子,当初就不该放你走。”半晌,长孙说了这么一句。
苏墨扑哧一声便笑了,听见他孩子气的话,便道:“当日我可是自己走的,不是你放走的。”
长孙吃瘪,装作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问:“话说回来,你当日为何要离开呢?”
“我本是自由自在的人,为何要留在你这里?”苏墨随口撒谎。
“只有这个原因?”长孙眯着眼睛,显然不信。
“只有这个原因!”苏墨真诚无比地看着长孙。
长孙叹息了一声,也不再逼问,只淡淡点头,道:“这次回来,是独为左夫人而来?”
“不然呢?”苏墨奇怪地反问。
长孙眨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两人尴尬地对坐着,苏墨不止一次想起身离开,却又实在没有理由,只好在一旁看着花树发呆。
“苏墨,”
“嗯?”
“听闻,轩王的妃子过世了?”
苏墨抖了一下眉,“如何?”
“没什么,随便问问。”长孙沉默,片刻忍不住又问:“轩王可有说什么?”
“他应该说什么?”苏墨感觉怪怪的。
“比如说,续弦?”
“轩王,轩王心中只记挂已故的王妃,没有续弦的打算。”
“哦,那就好那就好。”长孙居然长呼出一口气。
苏墨不解,望着他,问:“那就好?”
长孙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道:“我还以为,轩王会提出要娶你呢。对了,听闻如今你是大夏的公主了,这中间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苏墨低着头,忍不住琢磨“那就好”的意思。为什么,长孙会说苏柳不娶自己就好呢?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越想,苏墨就越是害怕了。
她突然站起身来,道:“三皇子自便,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什么事?”长孙在后面追问着,然而苏墨早已经行色匆匆走开了。
长孙无定坐了一会儿,自觉无趣,便索性也离开了。
自此之后,长孙就把这将军府当成自己家了。每日没事便打着来找左别恨的幌子来找苏墨,今天端茶递水,明天送药问安,把个苏墨烦得不要不要的。
一来二去的,她便开始想着法子躲着长孙。
连续躲了三四天后,长孙有些炸毛了。他又恰巧听到一些奇怪的消息,便又不依不饶来见苏墨了。
苏墨依然不见他,他便送了封信进去。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苏墨就亲自来开门了。
她几乎是跑出来,一把抓住了长孙的手,紧张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不可能!”苏墨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却依旧紧紧地瞪着他。
她深呼吸,却还是忍不住一直颤抖着,间或轻轻摇头。
“进去说吧,”长孙拉着她的手,把她拖了进去,“今日,我听人说起,苏容贤已经举兵,正打算逼宫。”
“苏容贤已经是太子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再过几年,父皇自然会让位给他,他何必这样做?你骗我的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苏墨的指甲,深深地戳进了长孙的手臂里。
长孙只是瞥了一眼,也没有拉开她,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在柳州自然也是有人的,这消息准确无比。昨日,苏容贤的兵马便已经围住了皇宫,只怕这几日便会有个结果了。”
苏墨瘫软了,跌坐在床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办?要回去一趟吗?”长孙没有想到,苏墨居然真的这么关心苏仁智的生死,见她着急,便连忙出主意。
“还来得及吗?”苏墨望着长孙,半晌凄然一笑,“只怕,就算我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吧?”
长孙想了一会儿,道:“也不一定。如果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总不过五六日的功夫,你便能到柳州。你父皇也不是那种无能之辈,不然昨日传来的消息,便是苏容贤登基了。”
苏墨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下意识就想去收拾东西。
长孙连忙一把拉住了她,苏墨纳闷地回头看着他。
“苏墨,我会安排兵马护送你回去,但是我希望你听我几句话。”
“你说。”见他神色认真,苏墨也暂时压住焦急,镇定地听他说话。
“第一,事情已经成为定居了,你回去也不过是见你父皇最后一面。你自己身体要紧,生死之事,不要过于挂怀,莫凭白坏了自己的身子。
第二,第二,苏容贤一向与你不合,他若是登基,大夏就再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处。所以,我希望,我希望你能来我西周。”
苏墨不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此刻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她慌乱地点头,口中说着:“我先回去再说。”
长孙叹息了一声,放开了她的手,立马出去安排兵马了。
一时,准备妥当,苏墨只匆忙和紫衣作别,便慌慌张张上马离去了。长孙叮嘱了手下一番,让他们务必保证苏墨的安全,务必将她带回,然后才放心地让他们先行离去。
一路上,苏墨忧心不已,匆忙催促。她本来身体也不适合这样连路奔波,但是她又实在担心得紧,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只一味赶路。
由于沿途都有人接应,一应马屁干粮都准备充足,苏墨又不计较落脚休息之处。故此,第五日的时候,苏墨便已经到了柳州城内。
她一边在路上小店吃着东西休息片刻,一边着人去询问。只听得苏容贤果然已经逼宫,入住乾坤殿了。苏荣恒并他的宠妾爱子,都已经一律处死了。
只是并没有听到苏仁智的消息,也没有传来苏容贤登基的消息。如今朝堂之上,虽然是苏容贤在主事,但是苏容贤似乎仍有所忌讳或者保留。
苏墨听了这消息,一时食不下咽,扔了手中的筷子,便又催促着进宫。
又是一阵匆忙地赶路,直到天色渐黑,才到了宫门外。
苏墨身上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想要硬闯,又代价太大,只好自己在门边等着,让人去给苏柳送信。
“轩王果真会让您进去吗?”一旁有人低声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不会?”苏墨好奇地问。
“轩王前脚将您送到西周,贤王后脚就逼宫。这中间,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声,还是听话地去找苏柳了。
剩下一个苏墨,被他一句无心之话,雷得里焦外嫩。
是了,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自己病了那么久,苏柳不闻不问。突然冒出来,让自己去一趟西周,然后一眨眼,贤王就逼宫了。
那么,苏柳根本就是调虎离山吧?
如果这么说来的话,那南宫贺呢?南宫贺还活着的消息,难道也是他骗自己的?
苏墨傻傻地坐在马上,一时只觉得天地变色,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也不知她傻了多久,才又听见兵马的声音,是苏柳来了。他一身戎装,看上去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十九,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跑回来了?沿途辛苦吗?脸色怎么这么差?”苏柳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她的额头。
苏墨轻轻推开了他,千言万语想要问他,最后却也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我要进宫!”
苏柳讶异地皱了一下眉,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声,然后自己慢慢驾马过来,与她并肩。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苏柳有些不安地问。
苏墨一言不发,见宫门一开,立马纵马而去。
她轻车熟路跑到了昌和宫门外,正要下马进门,就见门口的护卫全部换掉了。一见她,便立马握住了手中的剑柄,迎上前来拦住她。
“让她进去!”苏柳在身后喊了一句。
这些人便退下了,顺手将门打开。
苏墨冷冷地走了进去,刚跨进门,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满庭院中,尽是绽放的红梅。一簇簇一团团,争香夺艳,绚烂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