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长孙将朝中大事安排了一番,又妥当安排人护送聂轻寒一行人出宫。
第三日,长孙果真带着苏墨前去塞北。他有心带着苏墨游历他西周风光,是故一路并不急促,只慢慢前行,遇见什么有趣的事,便索性驻足停留。
昔日,苏墨也是来过西周的,只是不曾细细欣赏风光。如今有了长孙作陪,又听得他在一旁细细解说,便不自觉地也放松了心情,尽情游山玩水了。
西周风貌又与北燕不同,地势尽是高山,山上多半并无植被,颇有一种荒芜的境界。但是此时时值深冬,处处皆是大雪,将那山覆盖,倒是也显得漂亮。
这样走了四五天,便到了塞北高原之上。
塞北四处皆是高原,连绵不断的草原此起彼伏,颇像海中波浪一样引人入胜。又恰逢鹅毛大雪,将这高原掩盖。
果然是放眼望去,天地一片纯白,只剩寂静与白雪。
苏墨初见这样壮阔的景象,一时忘了言语,只呆呆地站在那里。长孙走了过来,为她又添了一件斗篷,将她头顶的那顶雪笠扶正,将添满炭火的手炉塞进她的怀里。
然后,他安静地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陪着她望着前方。
只见前方皆是平原,覆满白雪,再眺目远望,在天的尽头便是皑皑高山,间或有几只苍鹰飞过。天地之间,除了一片白色,什么也瞧不见。
苏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天地辽阔。她站在原地,慢慢地转着身子,打量着这里。只不管看向哪,皆是同样的场景。
这天地之中,如此安静祥和。只有自己与长孙站在这里,身后跟着几匹马和马车,和几十个护卫而已。
长孙见她嘴角不自觉地挂着笑,便知她果然喜欢。但是这白色也伤眼,等她转了一圈之后,他便携了她的手,引她去马车中坐着。
“小心眼睛会痛,我们且去车中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让人搭了帐篷,等下再去帐篷中饮酒,岂不是好?”
苏墨心中也开阔了,头一回没有拒绝长孙的手,反倒是回报一笑,同他一起上了马车。
一时帐篷搭好了,有人过来请他们去帐篷中坐。自然也有人在内生了火,准备烤肉。
长孙又铺了一层鹿茸在椅子上,才扶着苏墨坐了上去。他将她身上的雪笠和敞篷卸下,抖了雪挂在一旁,又拿了干净的外袍盖住了她。
“喝点酒暖暖身吧。”他说着,然后拿了两个琥珀杯,倒了两杯烧酒。
苏墨喝了一口,只觉得全身立马就暖和了起来。
她见有人在烤肉,便玩心大发,蠢蠢欲动。但是一思及自己的身份,便又不好说什么。
长孙自始至终看着她,见她眸光一闪,便顿时明白她的心意。他站起来,走到篝火旁边,取了两块腌好的肉,用两根铁叉串了。
“夫人,过来一起烤肉吧。”他装作恳求着。
苏墨果然不再矜持,立马扔了手炉走了过来。
护卫们连忙端了小凳子过来,让她们两并肩坐了。
两人围着火炉,一边烤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也许是这里没有那么多礼仪拘束,也许是因为这雪景极美,也许是因为塞外辽阔的原因。苏墨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不似之前一样避着长孙了。
她又活泼地笑着闹着,故意逗着长孙无定。长孙无定起先还端着给着苏墨面子,此刻见她放开了,自然也不再拘泥讨好,也是说笑调戏。
两人又斗起嘴来,说到激动处,甚至拿着烤肉动起手来了。
这一番塞外赏雪,倒是的确不虚此行了。
他们只在这停留了两天,赏雪,登山,狩猎,过后又启程回西周了。
到了西周之后,苏墨虽然依旧和长孙保持着距离,但是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处处防备了。
长孙自然也感觉到了这样的区别,但也不会急着去做什么。依旧同往常一样,温柔而又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她,甚至比之前更好了。
他知她不喜欢拘束,便给了她特权,允许她自由出入宫中。
把令牌给苏墨的时候,苏墨甚至都不敢接。
“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令牌直接走了?”
长孙苦笑一下,道:“你若是真的想走,我还拦得住你不成?”
苏墨弯着头看着他,试探地问道:“你这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试探你什么?”长孙一脸懵逼。
“试探我会不会回来?就先安排人跟着我,一旦我想要跑,就把我抓回来。一旦我回来了,你就认为我是接受你了,然后就”
“然后就什么?”见她打住,长孙便调戏着问。
苏墨扁着嘴,眼神中透露出对长孙的嫌弃。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长孙无赖一样地笑了,然后拍了拍苏墨的头,问道:“你整天脑袋里在想什么?我不是那样的人。这令牌,你要是不要,那就算了吧。”
苏墨眼疾手快地将令牌抢了过来,道:“谁说不要。我要是跑了,你别后悔就成。”
长孙挑了一下眉,道:“后悔倒是不会,不过还是希望你会回来吧。”
他越是这样讨好,苏墨越是不好意思了。想他一个太子,竟然对自己这样委曲求全,便很是过意不去。
长孙又叮嘱了一句,让她不管去哪,记得带上十八。此后,便不多言,任由她去了。
一时,苏墨握着这令牌,不知该怎么做。她的确是想过一走了之,但是又觉得未免太对长孙不住,便有些犹豫。
思来想去,她觉得不如先出去试试。于是她叫上了十八,让他同自己出宫。
走出宫,在外绕了一大圈,果然见长孙并没有安排人跟着,苏墨这才确定长孙真的不是在试探自己。
她在外绕了绕,便去了将军府看紫衣。
如今,紫衣的孩子也已经三四岁了,已经能跑能说话了。在紫衣的教导下,特别懂事而听话。
小娃娃一见了苏墨,便跑过来扑在她怀里,一口一句“干娘”。
苏墨一把抱起了他,逗弄着他玩。
“你倒是挺喜欢孩子的啊。”紫衣在一旁笑看着。
“主要是你孩子特别讨人喜欢嘛。”苏墨笑着。
“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呢?”紫衣在一旁挤眉弄眼。
苏墨脸一红,瞪了她一眼,笑道:“你是被你丈夫给带坏了,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也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你同太子也成婚这么大半年了,我看也是早晚的事了。”紫衣在一旁打量着苏墨的肚子。
她虽然知道苏墨不是自愿嫁给长孙的,但是这些日子,见他们表面看上去很和谐,就误以为他们私下感情也极好。她可万万没有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他们二人居然依然没有夫妻之实。
苏墨也不想拆穿这一点,毕竟长孙还是要面子的。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
到得晚饭时候,十八以为她忘了时辰,便过来问要不要回宫。苏墨却是故意拖延时间的,不但不回宫,还说要在将军府吃饭。
紫衣连忙着人去准备,众人知道是太子妃在这里,自然又比平日更用心了上百倍。
苏墨在将军府里吃过饭,又停滞到很晚。就连左别恨忙完回来,也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意向。
左别恨见她霸占着自己的夫人,便立马偷偷地派人去皇宫通知太子。
这边苏墨优哉游哉地继续耗着,和紫衣扯着那些年做镖师的故事。正讲到要紧处时,不由得身体往后一仰,右手指点天下挥洒自大。
“不是我说,那天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长孙无定来,顺势将她后靠的身子搂入怀里。
苏墨想要躲开,却见他已经顺势将自己整个人腾空抱了起来。她大惊失色,又怕掉下去,下意识竟然搂住了他的脖子。
“好了,早些回去罢。左夫人又有了身孕,禁不起你这么晚还来打扰。”长孙说话甜甜腻腻的,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苏墨本来还恼怒他突然的轻狂,听了这句话之后,立马就不计较了。她匆忙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扑过去抓住了紫衣的手。
“紫衣,你肚子里又有孩子了?怎么没听你说?诶呀,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
紫衣红着脸,连连摆手。心想,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呢。
苏墨还要再说什么,却又被长孙给拉住了。长孙一把拦着她的腰,一手挡在她耳朵前,悄悄在她耳边说:“你再不走,左别恨就要哭了,紫衣也要哭了。”
苏墨后知后觉看着眼前两个人,果见他们二人拉着小手,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自己。显然是希望自己快点走,但是又不好说出口。
苏墨尴尬地笑了笑,听见长孙告辞,便连忙顺势跟着走了,只说明日再来。
这边,一走出将军府,她立马就收回了手,和长孙保持着距离。两人也不上轿,一前一后地走着。
“我没有找人跟着你,是左别恨刚刚给我送信,让我来将军府接你。”长孙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解释着。
苏墨不知在想什么,走了几步路,突然回过头来,傻乎乎地看着他。
“怎么了?”长孙神色紧张,“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