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可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只是吩咐道:“你去把十九喊过来。”
那人松了一口气,立马应了去唤苏墨了。
待下人一走,苏容贤还是忍不住在微笑。昨天与苏柳争吵时,苏柳抿着嘴,一本正经说着“狼子野心”的样子,又浮现眼前。
这些年来,苏柳平日里总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已经忍不下去了。这样顶嘴傲娇的样子,才更让他内心欢喜。
苏墨进来的时候,就望见平日里跟面瘫一样的贤王正笑得欢畅,吓得她半晌没有敢出声。
站在门口,望着贤王,苏墨差点以为他被苏柳附身了。
“十九,你们前些日子,在长江边畔遇刺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贤王一转身就发现苏墨站在门口,连忙收敛了笑容,面瘫地问了一句。
苏墨点了点头,当时,刺客服毒自杀,她身受重伤之际,苏柳也无心深究。后来她醒过来之后,苏柳有去查过,却也没有什么结果。
“当时属下受伤并未了解此事,听闻轩王所言,那些刺客皆是江湖中的亡命之徒,难以查询出幕后凶手。”
贤王点了点头,拿了钥匙开了柜子,拿出一包手绢出来。
“你来这里坐,我给你看个东西。”
苏墨走过去,在贤王对面坐了。只见贤王打开了手绢,里面包裹着一根银针,一片衣襟,与两卷案宗。
“子轩说这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银针,这布是从行刺之人袖口取下来的,上面沾染着银针上残留的毒液。至于这些纸,上面写着我这边查出来的刺客的一些线索。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对于银针和衣襟,苏墨自然是不用看了。她细心地看了一下案宗,上面详细地描述了当日刺客的所有信息,以及刺客所使用的暗器和服用的毒药。
“那暗器名叫清风针,隐蔽而细密,故称此名。清风针是魔窟的独门暗器,那日持此暗器之人是魔窟大当家的关门弟子。”苏容贤在旁解释着。
“刺客所服用的毒药,此刻已经查不出来了。现在江湖中,这样迅速致命的毒药大概有四五种。根据你们所形容的刺客的死后面相,猜测应该是苗族那边的毒药。”
“至于这些刺客,一半是魔窟的人。另外的,都是云游江湖无门无派的角色。闲云野鹤,难以追踪人际往来,甚至于是专业拿钱杀人的亡命之徒。”
苏容贤说完之后,静静地等着苏墨。片刻,苏墨才将卷宗放了下来,在脑海中整理了片刻。
“王爷,属下听闻这魔窟向来只在西北一带出没,怎么会跑到南方来?想必不是寻仇,而是买凶。这买凶之人,王爷可有眉目?”苏墨沉声问道。
“自然是买凶,你猜测这买凶之人是何人?”
“不希望轩王顺利治水的人,周国有北燕也有,但是仔细想来,只怕还是大夏的人。”
“这话从何说起?”贤王别有兴致地望着苏墨。
“周国皇上有心与大夏联姻,这事他必然不会参与。周国除皇上之外,有势力的只有二皇子与三皇子。听闻两位皇子已经开始夺权,这种局势下,应该无心关心大夏的政事。故周国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苏容贤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苏墨继续说。
“北燕自然狼子野心,一心想吞并大夏。但是水灾也蔓延到了北燕国境,北燕皇上就算是想折煞王爷的势力,也不必在治水之际动手。大可以趁治水完后,再另行找办法。”
苏墨说到这里,笑了笑,挑着眉眼,瞅着贤王,道:“再有,如若是另外两国要买凶杀人,难道他们国家就没有这样的人,偏偏要来大夏买凶?据属下看来,这买凶之人,只怕是王爷的兄长也未可知。”
苏容贤也挑着眉看着苏墨笑,半晌笑了出来。
“怪道子轩如此看重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苏墨笑问:“想必王爷也有了线索了。”
“刚刚在厅上接到十七的书信,他办事经过西北,偶遇了魔窟中一人。那人曾有意投入西院门下,却被子轩给拒绝了。他既然知道子轩曾经遇刺,自然就对这人上心,故特意写信回来了。”
苏墨接口笑道:“怪道属下刚刚入府,就听闻西院停止招贤纳士了。想来是那人因被拒而恼羞成怒,索性一状告到了恒王那里,恒王知情之后,轩王只好停了下来。而那之后,魔窟只怕就与恒王府有了往来。”
苏容贤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样猜测的,只是没有实际证据罢了。又不能问他的罪,又不甘心让他自以为我一无所知,然后更加肆意行事。”
他停了一下,又望着苏墨,别有深意地说:“本来是想叫子轩过来问问的,可惜子轩如今是王爷了,他,我”
苏墨一听贤王这欲言又止,就想起刚刚苏柳当着众人面不给贤王面子的事。
她一边乐得看笑,一边又装作好心地说:“王爷多心了。如今轩王虽然贵为王爷,但是我们大家都清楚,他内心是为王爷之首是从的。”
“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就是说贤王府上下所有的人。”苏墨狗腿子一样地讨好。
贤王内心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故意装作不悦地说:“刚刚我唤人去叫子轩,你可知道子轩如何答话?”
苏墨点了点头,道:“属下听见了,当时属下正在轩王身边。”
贤王眼神一冷,心内勃然大怒。
虽然苏柳和苏墨从未说过什么,但他也隐约察觉两人之间,不同常人的情谊。
是故他刚刚相问,是想将苏柳所说之话说给苏墨听。苏柳话中那傲娇又亲密的情绪,别人不懂,苏墨肯定懂。他想借苏柳这情绪,打击一下苏墨。
然而,然而,苏墨当时居然在苏柳身边!
放着自己好好的庆功宴不吃,他居然跑去找苏墨了!这高低之分,一下子就明显了。
贤王心里极度不平衡,导致他脸都有点扭曲了。
苏墨看见了只当他面子上过不去,心里暗笑,却在嘴上说:“虽然说轩王出口未免冲撞了些,但是王爷仔细想想,这话也有些意思的。”
“哦?什么意思?”
“属下入府不久,但是一直听闻王爷待轩王甚好,形同兄弟。如今轩王封王,王爷更有理由与轩王亲密往来。况且,轩王此话,也是有这个意思在里面的。”
苏容贤心里好过一点了,脸也不扭曲了,问:“这个意思?是指与我亲密的意思?”
天知道,苏容贤心里想的亲密,与苏墨心里想的亲密,完全不是一回事!
苏墨谄媚地笑着,只差没有摇尾巴了。
“自然是这个意思。王爷您想,轩王这话的意思就是,日后与王爷平等,并肩同行。若换做他人,只怕心中不乐意。但是王爷您向来也看重轩王,又怎么会介意呢?”
“况且,良将易得,知己难求!王爷您予轩王这些年的恩德,岂是单单为了一个忠诚的下属?难道不是为了一个知己?”
“轩王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如今他也是王爷,您也是王爷,他与您是平等的。他从今往后,就不是您的下属了,是您最好的朋友。”
苏墨侃侃而谈,一心想把这茬给掩饰过去。她向来不喜欢苏容贤,见苏柳与苏容贤翻脸,自然心里高兴。
只是害怕贤王喜怒无常,因小事为难苏柳,甚至伤害到他,所以才这般讨好。
她是一直在说,只是贤王已经没有在听了。
苏容贤满脑子里,都只有一句话:知己难求!
他一时想得痴了,直到苏墨喊了好几声,才反应了过来。
“王爷,您可是累了?”
苏容贤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半晌才恢复正常。
“子轩在哪?我有事要去找他。”贤王问。
“刚刚在院子里与少保谈事,也不知此刻散了没有,更不知道行踪。”
见贤王不吭声,苏墨又说:“王爷如果有事,不如属下现在过去找轩王过来?”
贤王轻笑了一声,不答反问道:“你现如今还是在梨园那边住着?”
苏墨纳闷,却还是点了点头。
“子轩如今也是王爷了,身边也需要个聪明的人伺候着。我看你为人倒也机警,想着让你过去伺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苏墨听了,吓得眼睛都要掉地上了。她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地问苏容贤在说什么。直到苏容贤又重复了一次,她才相信自己耳朵没有毛病。
这贤王是疯了吗?向来不喜欢自己,怎么会突然大发善心,把自己安排到苏柳那里去?
苏容贤没有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墨说得对,知己难求。他既然心中已经认定了苏柳为知己者,又岂会不知苏柳的心意呢?苏柳既然喜欢这个苏墨,那就索性成全了他。
只是,苏柳为什么姓苏,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抹灭!
那苏柳,生,是他苏容贤的人,死,也是他苏容贤的鬼!
“怎么?你不愿意?”苏容贤含笑问了一句。
苏墨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实在揣测不出贤王的用意,索性就打了一个太极,说道:“王爷这话属下就不明白了。属下自投奔王府以来,就是王府的下人。两位王爷安排做什么,属下就做什么,没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既然如此,我就去问问子轩。你们黑鹰队的事情,还是由他安排比较好。”
言毕,苏容贤站起来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就讶异地喊了一声:“你”
苏墨也讶异地抬起头,往门口看去,门外站着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