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贺正打算入睡,便听见有人来报。
“皇上,安贵人求见太医。”
南宫贺没好气地反问一句:“难道一个贵人要见太医,还需要我去请不成?”
“安贵人在冷宫中,这入了冷宫的,恐怕就不能召唤太医了。”
南宫贺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问:“那容妃又怎么了?刚去冷宫就生病了?不是装病吧?”
“听说,容妃在冷宫中自杀了。”
南宫贺惊坐起,神色不定,匆匆披上了衣服。
“叫最好的太医,现在立马去冷宫!”
冷宫今天很是热闹,隔得天远,就听见了里面的哭声。
按理来说,冷宫最不缺的就是哭声了,每一个刚刚打入冷宫的妃子,都会没日没夜的哭。但是像今晚这样,哭得又热闹又有节奏感,这还是头一回。
南宫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去,迎面所见,便是安宛然抱着容妃坐在地上。两旁都是太监和小宫女,已经哭了有些时候了。毕竟安宛然都在哭,他们哪里敢不哭呢?
安宛然早就留心,听见脚步声,便哭着喊:“皇上,求求你,叫太医来看看吧。皇上,臣妾求您了。”
南宫贺阴沉着走了过去,蹲下身来,探手过去,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来人!”
外面的人听见南宫贺动怒的声音,连忙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没人看着的吗?”
大家面面相窥,都不敢做声。
想来冷宫中是没有人侍候的,只在外围安排人守着,怕冷宫里的人跑掉而已。至于冷宫里面的人的死活,从来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
一个小丫鬟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跪在地上,哭着回话。
“回皇上,今天晚上送饭的时候,容妃娘娘还好好的。”
“皇上,您快叫太医吧,晚点再追究责任吧。”安宛然恰到好处地哭了一句。
“来不及了,已经死了。”南宫贺站起身来。
太医也匆匆拎着东西赶了过来,正好听见了这么一句,站在那里,不知所错。
“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宫贺低头望着安宛然。
安宛然失魂落魄地看着容妃,伸手在她脸上徒劳的摩擦着。
“姐姐,姐姐,”
她低声呢喃着,似乎没有听见南宫贺的问话。
一旁的小丫鬟连忙扯着她的衣袖,在她耳边提醒着。
安宛然用不聚焦的眼神,望着南宫贺,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南宫贺叹息一声,朝着丫鬟说道:“先送贵人回去,等她冷静了,过来告诉朕。”
丫鬟应了,连忙伸手去架安宛然。
安宛然紧紧地抱着容妃哭着挣扎着,不让别人碰她,只嚎啕大哭。
南宫贺心里一软,自己弯身下来,用力地扳开了安宛然的手,亲自将她抱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给你送燕窝粥来了。”
安宛然绝望的哭声,一直蔓延到了后宫深处。南宫贺将她抱回了她自己的宫殿,让人守着,这才离开。
回到冷宫,众人还未敢散去,南宫贺这才冷静地问前因后果。
所有人都说,安宛然过来探望容妃,可是容妃不搭理她,一个劲要喝燕窝粥。等安宛然送了燕窝粥过来,容妃已经自杀了。
众人作证,又南宫贺亲眼所见,是容妃自己握着发簪,又那发簪本是自己送与容妃的。
这一切表明,容妃的确是自杀。但是容妃为何在安宛然来后就自杀呢?南宫贺心里不明白。
但是此刻,也问不出个结果来。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容妃送入凤仪宫,以皇后的身份妆点。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露!”
南宫贺冷冷地吩咐了一声,又让李多柯跟着。
背过人的时候,南宫贺将李多柯拉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容妃乃是皇后,她不曾进过冷宫,她是留了遗言后才自杀的,你明白吗?”
李多柯匆匆点了点头。
这边事情暂时一了,南宫贺匆忙回到了乾坤殿。挥退了众人之后,南宫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地道。
“你许久没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无心散人像是不需要睡觉一般,不管南宫贺什么时候过来,只要一掀开地板,就能听见他的声音。
南宫贺早已习惯,镇定地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
“听闻今天晚上,容妃自缢了。”
“哦?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啊?”无心散人随口问了一句。
“据说是引得龙颜大怒,被打入冷宫,一时性急,便自寻死路了。”
无心散人点了点头,道:“赵家的人知道了吗?”
“尚且不知。”
无心散人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赵家的兵权尚未收回吧?”
南宫贺揉了揉眉头,才说:“正是因为赵家现在还手握兵权,是故皇上让我来问问您。”
当年南宫贺尚未登基之时,赵家的长子便是骠骑将军,手中掌握了北燕近三成的兵权。当年,南宫贺虽然年幼,但是巧舌如簧,骗得赵家为自己效力。
在自己登基之时,政权不稳,赵家的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提出要更多的兵权。
一边是南宫祝与太后的虎视眈眈,一边是朝堂的人心不稳。南宫贺权衡再三,还是将兵权划分了一些给赵家的二公子。只有稳住赵家的人,让赵家为自己卖力,才能震慑住南宫祝,才能专心治理朝廷。
这些年下来,在南宫贺的努力下,朝堂渐渐稳定了下来。虽然知道背地里还有许多人是南宫祝的心腹,但是也难成大事。
只有赵家,已经从左膀右臂变成了眼中之钉。
赵家手握北燕兵权,一家五人,一个是将军,一个是总兵,一个是少卿,一个是户部隶书,连唯一的女性,都是皇宫中的贵妃。
朝堂上,恐怕赵家的人,比南宫贺的人还要多。
无心散人想了想,便说:“谁说容妃是自杀的?”
“什么意思?”
无心散人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听说容妃自杀,倒是听说容妃被封为皇后了,又怀上了龙胎。然后,被眼红的人给害了。”
“可是,”
“我听闻北燕金楠山顶有上好的天然美玉,其质冰寒,可保万年之鲜。传闻北燕历代先皇的尸骨都曾用此美玉保存,至今仍旧栩栩如生。”
南宫贺停了,眼前也是一亮。他思考了片刻,笑着说道:“可是我听说,容妃娘娘胸口有伤,也不知道好没有好。”
无心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胸口有伤,只要伤势不大,也没有问题。毕竟服毒这么明显,也没有人会注意胸口的伤了。”
南宫贺听明白了,仔细从头到尾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据您看来,谁会害皇后呢?”
“想来皇上一直没有子嗣,所以太后才不急着夺位。既然皇上有了子嗣,只怕太后和南宫祝他们就闲不住了。”
这倒是和南宫贺想到一起去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无心散人不愧多活了这么多年,果然诸事比自己想得透彻。
南宫贺本来是打算制造一个容妃无故自杀的噱头,然后追封她为皇后,为的是不要赵家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容妃。
可是赵家的人都是精明过头的人了,只怕还是会疑心到自己身上来。
不如听了无心散人这意见,将容妃已死的事情隐瞒下来,先封她为后,再散布她已经怀孕的消息,再将她的死亡推到太后头上去。
只要演技够好,各方面妥帖准备好,不怕赵家不领情。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向皇上回话去。”南宫贺站起身来。
“等一下。”
“何事?”
“我要你找的人呢?你去过大夏这么多次了,可有找到我要你帮我找的人?”
南宫贺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无心散人眼里的精光,心里有些犯虚。
他的确去过大夏许多回,但是从未用心去找过什么人。再说了,这要找的人也太难找了。
“怎么?你忘记了?”见他脸色,无心散人便有些动怒。
“不不不,我一直在找。只是,有点困难。大夏年轻的女孩子这么多,我总不能挨个去脱了她们的鞋,看她们脚底有没有戒痕吧。”
“我有和你说过那农家所在的位置吧。”
“我去过,不过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了。”南宫贺顿了顿,“不如你把名字告诉我,或者把画像给我?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无心散人犹豫了一下。
他自然是没有画像的,他从未见过那人,又哪来的画像呢。名字倒是有,他也曾把名字给过苏柳,可是苏柳也没有帮他找到,甚至说没有这个人。
也不知道是她更名了,还是当年的农夫根本就不给她起自己写的名字。
“名字我倒是知道,只怕,她已经更名了也不一定。”无心散人苦笑了一声,“只怕,她压根就不叫这个名字。”
南宫贺听得一头雾水,他着急去处理容妃的事情,没有兴趣在这里猜测无心散人的往事。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了。总之,我会尽力去查的。”他语毕,抬脚要走。
无心散人痛下决心,还是喊住了他。
“她叫苏墨,姓苏名墨。这是我给她起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叫这个名字。”
南宫贺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他呼吸也停了一瞬,心跳也停了一拍。
“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苏,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