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个府中的下人急匆匆地赶来,高声报说恭亲王薨了。
虽然知道这个必然的结果,可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帝的身体还是不由自动地摇动了几下,李燕连忙上前,扶住了皇帝。
“皇上,节哀。”
老来丧子,自然是让人心生悲痛的。可是面对这个因为蒙闭而使自己父母和兄长含冤而死的皇帝,李燕却是说什么也同情不起来。
好在皇上生气伤心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因为皇上一生气,一伤心,倒霉的肯定是别人。
等皇上回到滕逸扬屋外时,特兰丹娜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里面源源不断地传出来。
皇帝冷着脸,喝问为何还不将敬妃拉开,好让恭王入殓。
内侍大人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道,爷,这会儿棺裹还在路上,您准备往哪儿殓您这位儿子呢?
当特兰丹娜被宫人搀扶着走出来时,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甩开宫女,三两步来在皇帝的近前,跪着哭喊着,“皇上,扬儿还那么年轻,他死的冤枉啊,皇上。臣妾求求您,一定要彻查凶手,还给扬儿一个公道。臣妾求您了。”
看着哭得全无形像的敬妃娘娘,李燕只是微微垂眸,嘴角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滕逸扬死的冤枉吗?
一点也不,至少她不会觉得他是冤枉的。
这些年,据李燕所查知道的,直接死在滕逸扬手中的人命就不下数十条。他们又哪一个没有妻儿父母,他们之中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该死之人?
至于沈敬妃,李燕就更不同情了。
当年既然带走自己与母亲和弟弟的人出自她的宫中,那么,自己的父兄,母亲和嬷嬷在狱中会受那样的折辱自然不会少了她的授意。
如今滕逸扬之死,也不过是先让她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罢了。
想到此处,李燕觉得自己真是不得不要好好谢谢那们假太师了。若不是他出手如此之重,只怕自己还要在师门规矩和父母大仇之间纠结一番。
看着沈敬妃跟发了疯一样的模样,皇帝又气又疼,却直接甩开了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转身质问道,“去给朕查,昨日恭王回府之后,都有什么人来过府中。查得出也就罢了,若是查不出的话,这府里的所有奴才姬妾全部仗杀,一个不留。”
“是。”内侍大人应道。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一句笑话。
府里的下人听了皇上这话,心里明白,所谓的“也就罢了”想来也逃不过被卖出府去的命运,可是这也比直接丢了性命要强得多得多。
于是,根本内侍大人开口,早有人急巴巴地上前禀告。
而这些,就不是李燕想管的了。更是孔铭不愿意让李燕去管的。
于是,李燕与孔铭与皇帝告了辞,离开了恭亲王府。
坐在马车上,李燕靠着车壁微微出神。
李燕很吃惊,吃惊于自己竟然此时心中无喜无悲。
这么多年来,她原以为报仇已经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可是直到今日,李燕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原来自己早已经从执念中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住,李燕挑看车帘,见此处正在大街当央,离鲁国公府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李燕不解地看了看孔铭。
孔铭无奈地一笑,用马鞭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李燕顺着他马鞭的方向看去,就见顾瞻正坐在窗口,冲着自己微微举杯。而在他的对面,坐的正是那位席日勾力格,北羌现在的狗王!
孔铭方一走进雅间中,就笑着说道,“我说,你们也不知道避讳着些。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一个北羌大王,一个大翊军神,坐在一处把酒言欢的,真的好么?”
顾瞻微微一哂,“这么些日子都是朝夕相对着过来的,想避讳也来不及了。”
说着,顾瞻看向李燕。
虽然离上次见面的时间相隔不久,可是顾瞻心里却有种已隔数载的感觉。
“过来坐。”顾瞻微笑着说道。
李燕微微点头,也不扭捏,走到顾瞻旁边的位置,冲着席日勾力格一抱拳,“别来无恙。”
席日勾力格点了点头,起身还礼道,“有劳县主惦记着。”
不等李燕回话,顾瞻干咳了一声,拉着李燕坐下,方才与孔铭说道,“你今日一早派人过来跟我说盼儿要家里做的吃食,我已经吩咐厨房做出来给过府上去了。晚上回去的时候问问盼儿,是不是她要的。”
孔铭连忙笑着点头,跟李燕说道,“昨儿盼儿半夜突然跟我说想她府里做的什么蜂蜜窝窝,非逼着我去给她寻,你说这深更半夜的,我若去了逍遥公府上,还不得把泰山和岳母都吓一跳。好说歹说的,可算是许了我早上再派人。以后等你嫁过去,想吃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派人过来的。”
李燕斜了孔铭一眼,“谢过兄长了。”
“妹妹客气。”
看着李燕和孔铭坐在自己两边互怼,顾瞻的眼中满是宠溺之意地盯着李燕。
席日勾力格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在心中微微苦笑,真说起来,在座的这个三个男子中,自己是第一个亲距离接解到沐子彦的,可是如今,其他两人,一个是她的兄长,另一个是她未婚的夫婿,而自己,却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了。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抛下她,也许……
呵,算了,哪里有那么多的也许!
“对了,滕逸扬死了。”
孔铭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拉回了席日勾力格的心神,他怔怔地看着孔铭,“昨日见恭王殿下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顾瞻紧皱眉头,看了看李燕,“怎么回事?”
李燕轻叹了一声,将自己查出来的一切告诉给了顾瞻,当然,她也并没有瞒着席日勾力格。
“你觉得,是太师所为?这不对啊,如果他真的觉得滕逸扬挡了他的路,大可以一刀杀之,就算武力不足,他也大可以在滕逸扬中毒失去抵抗之力后直接一刀解决了他,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在恭亲王府呆上那么久,非得看滕逸扬一点点被折磨至死呢?”顾瞻说道。
“是啊,这得多大的仇恨,非要这么折磨人呢!”
李燕看了看顾瞻,又看了看孔铭,最后她看向席日勾力格,见他们的脸上皆是一脸的狐疑,才慢慢说道,“沈太师所做所为,与其说是在折磨滕逸扬,不如说他在以此威慑旁人更为准确。在江湖中,这是一种常见的方式,目的就是想告诉企图背叛自己的同伙,自己的手段。”
“他在惊告谁?”席日勾力格问道,“难道是宫里的那位?”
李燕点了点头,“除非滕逸扬不是沈敬妃亲生的,否则,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昨日发生在宫中的事情,在座的几人都通过不同的渠道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既然皇上在昨日那样的盛怒之下都没有直接开罪滕逸扬,又在此之前,去了敬妃娘娘的寝店,那么自然也就说明其实皇帝对沈敬妃和滕逸扬是有感情的。
虽然,亲情爱情友情这些玩意儿,在皇宫内院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是,却又是极为难得的!
皇上这一步棋用得好,虽然看昨日滕逸扬离开前殿去后宫给敬妃请安时候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领会到这一层,可又有谁能保证,敬妃没有点醒于他呢。
而且就眼下的情况来分析,显然,敬妃应该是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而沈太师,狗急跳墙了。
与此同时,在南狄的使馆之中,一身普通下人打扮的沈太师正坐在南狄王的面前,出示了自己的信物。
南狄王看着桌上那只雕有三眼巨蟒的竹牌,眼中的惊诧完全无法掩饰,他完全没有想到,二十几年前他父皇临终之前派进大翊的细作,竟然能在大翊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虽然曾经接到过的情报无一例外的有用,他也惊叹过这个细作的能力,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些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天大一样的秘密,对于这个细作而言,只是每天日常处理的一些小小公事而已。
“你想如何?”南狄王问道。
桑林普淡淡地看向自己新一代主子,心中略有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我在大翊的时间太久了,应该有人该来接替我的位置了。”
南狄王觉得桑林普提的这个条件有点过份,如果再派新人过来,哪有人能够一下子接替得了他的位置,那么自己这一方的情况不是要很长一段时间又要出现空白?
“如果我说,暂时不行呢?”
桑林普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杀了滕逸扬,大王觉得,我留在大翊还有用么?”
南狄王的心咯噔了一声,“你说你杀了那位恭亲王爷?为什么要杀他?”
桑林普淡然地看了看南狄王,答道,“因为他的存在,会让另外一位细作的心神大受影响,为了全局,我只能除掉滕逸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