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面装得,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但接过匣子的一瞬间,却让李燕感觉到了一阵让她觉得有点要命的危机感。
虽然没有看见实物,但从匣子里传来的一股股暗香已经让李燕猜出了七八成。
李燕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
可前有顾盼殷殷期盼的目光,旁有孔铭虎视眈眈的注视,身后还有顾瞻意味深长的笑意。李燕不得不还是在众人的面前打开了匣子。
果然如李燕所料,这半尺长分上下两格的匣子里,上面一层整整齐齐地摆着香脂水粉头油口脂之类的东西,而下面一层,则密密地码着珠花绢花耳朵手串之类的小物件。
股股而来的高雅香气和莹润的花泽证明了这些东西皆非凡品,可是却安抚不住李燕心中泛起阵阵的寒意。
难不成,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让郡主看出了什么端倪?
又或者,郡主是个表面单纯而心机深沉的,想借此来敲打自己?
可是,她又为何要敲打自己呢?
至少到今时今日,自己不止没有伤害到她,反而还帮了她一些。
难不成,这帮忙还帮得让她对自己起了忌惮?
李燕百思不得其解,她转头看了看顾瞻,难道是顾瞻失信将自己的身世透露给了顾盼?
仿佛可以读到李燕的心声,顾瞻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虽然顾瞻的人品究竟如何有待商榷,可是,他应该还犯不着因为这样的事儿骗自己……吧?
“郡主这是?”李燕迟疑地问道。
顾盼看了看跟在李燕身后,正好奇地向李燕手中张望的梅朵,压低了声音在李燕耳边低语道,“这是给梅朵的!”
梅朵一直支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一听少宫主手里的东西竟是郡主送给自己的,也顾不上站在身边的清明会不会笑话自己,咧着嘴笑了出来。
只听顾盼接着说道,“虽然平日里,她陪在你身边,穿着男装是更方便些。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哪有女孩子不爱这些的。你别怪我多事,我只是看着她这些东西不多,才自做主张准备了些,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可李燕却怔住了。
做惯了与人货两讫的小人,看惯了尔虞我诈,李燕习惯了遇事先想利益得失,习惯了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却已经不习惯像顾盼这样直接而体贴的回赠了。
李燕半是歉意半是感激地对着顾盼一笑,“多谢郡主,这些小事我都没有想到,还劳郡主费心!梅朵,还不过来谢过郡主了!”
梅朵上前接了匣子,谢过了顾盼,退到身后,喜不自禁地一件一件地翻看着匣子里的东西。
这样的规矩,显然是失礼的,但却让顾盼格外高兴。
送出去的礼物能被收礼物的人所喜爱,自然是件快乐的事情。
“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梅朵的喜悦也传染了在她身边的清明,但是清明还是嘴欠地忍不住轻嘲了一句。
梅朵翻了个白眼,“我就这么没见过世面,嫌碍眼你别看啊!”
清明,“……”为何觉得被她骂过了之后,心里好舒服!
这二人你来我往的两句话,引得众人暗暗发笑。
顾盼只顾着看梅朵,心不在焉地回了李燕一句,“你要是每天想的都是这样,我可就得怀疑你是不是个女人了!”
李燕,“……”郡主你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无邪啊?
“再说了,今天要不是你,我可就被那邓家姐妹给害惨了!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是我还要谢你的。原想着为你缝件衣服袍子什么的,可是我那女红……但你是神医,若随便送东西给你又太失礼了。”
顾盼收回神来对李燕说道。
“后来,红樱跟我说,你待你的丫环梅朵极好,可惜你是个男子,对梅朵穿衣打扮什么也不太上心。所以我就想着,先送些个小饰物给梅朵,明日再请了裁缝进府,给她做几件衣……”
李燕看着在自己面前说的眉飞色舞的顾盼,不由得脸上浮起温暖地笑意。
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小厮保管,李燕与顾盼一边说笑,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抛开顾家的背影不说,顾盼本人就是个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的女子。
看着李燕眼中泛滥而出的温情,孔铭的心头警铃大作,他斜眼瞪了顾瞻一眼。
这一眼瞪得顾瞻有些冤枉,但旋即他领悟了孔铭的这滔天的醋意来自何处,不觉失笑!
孔铭简直要在心里骂娘了!
这小白脸当着我的面勾引我未来媳妇,你这做大舅子的不帮忙不说,竟然还笑!
“我说……”求人不如求己,孔铭的行动和想法一样迅速,直愣愣地硬挤在了顾盼和李燕中间,“咱们走了这么久,太累了,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
李燕,“……”
顾盼,“……才下马车还不到半个时辰你就累了?你怎么这么娇弱啊!”
“娇弱的”孔铭,“……”
李燕看了看孔铭纠结的脸,又看了看顾瞻促狭的笑意,也明白了孔铭的意思,知趣地往后退了退。
顾盼一见好不容易说到一起的沐子彦因为孔铭的出现而又远离自己,气的狠狠地踩了孔铭一脚,来到李燕身边,挽起李燕的手臂,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和子彦还有话说,你要是累了,只管去歇着好了!”
孔铭,“……”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时,只听顾盼说道,“你还没告诉我,那邓怜容为什么吃了你的毒药没有用呢!”
李燕看了看顾瞻,见他带着一副“看好戏还不用买票”的优越感,完全不管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李燕有些无语。
“郡主……”
“叫我盼儿吧!以后,我就叫你子沐,好不好!”
“不好!”孔铭都快要暴走了,“你的闺名,哪是他一个外人可以乱叫的!”
顾盼还嘴,“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再说子彦医好了我母亲,又是我的恩人,怎么就是外人了!”
“那他也不是你们定安侯府的内人吧!”
“我让哥哥收了他在身边,就是了!”
李燕,“……”
比起李燕的无语,“收在身边”四个字,却提醒了顾瞻,他侧目看了看李燕,忽然意识到,似乎妹妹这无心之语,很有几分道理!
“郡主。”李燕干笑了一声,插话道,“不管是郡主还是盼儿,都只是个称呼。只要心中相惜,你又何必在意一个叫法呢!”
“盼儿才不会和你相惜!”孔铭完全不理李燕递过来的台阶。
“我就与子沐相惜了,不用你管!”
“盼儿,这不是家里。”
顾瞻一声轻语,让顾盼和孔铭都安静了下来,互视一眼,然后气呼呼地各自扭开了视线。
李燕忍着扶额的冲动,劝道,“郡主,我们也逛了有一会儿了,不妨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喝茶,从高处看看灯景。若是郡主还想玩,咱们一会继续就是了。”
顾盼勉强地点了点头。
如今,灯市路边的酒楼茶肆早已人满为患,想找个地方歇脚,并不容易。但这也仅仅指的是对普通人而言的。
因为打从他们逛开伊始,已经不下有十拔人过来请他们到定下的酒楼休息小坐了。
眼下,连沈大公子也派人相请了。
顾瞻抬起头来,正对上沈延康的笑脸,于是顾世子做主,接受了沈大公子的相约。
四人方才走到望月楼的楼下,就见一人灰头土脸地冲出了望月楼。
因为气恼,那人一心只顾着快走,一头撞进了鲁国公府护卫的怀里。
鲁国公府的护卫长得个个人高马大,一见有人朝着自家主子这边急走过来,众人习惯性地抬起手臂摆出了个防卫的架式。
邓建昌刚刚在二楼被那些个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文人们损的又羞又恼,落荒而逃,这一撞,鼻子直撞在了护卫的手肘之间。
邓建昌被撞的鼻涕眼泪直接就下来了,还“噔噔噔”地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自己没有当街摔倒。
一来邓建昌被撞的眼冒金星,眼睛全被泪水给糊住了;二来因为今日外出,鲁国公府的护卫们穿不是府里的差服,而只是百姓常见的粗布外衫;三来因为身高的局限邓建昌被这几个护卫死死地挡住了视角,邓建昌竟一时没认出自己撞的究竟是什么人!
打从邓惜容进了恭亲王府后,邓建昌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闷气了!
可是打从邓怜容那个小浪蹄子事发之后,邓建昌就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油锅里一般。
皇帝和恭亲王,他没胆得罪。
鲁国公府,他不敢得罪。
定安侯府,他也不敢得罪。
自己家里的爹娘老子,他还是不敢得罪。
就连望月楼里那起子没有一官半职的文人仗着和沈延康和贺兰修的关系,他还是不能得罪!
可眼下,连这些穿布衣粗服的贱民也欺负到他头上来了,这让邓建昌怎么能不恼火!
只听他开口对自己身后随行的小厮吼道,“混帐东西,没看见有贱民敢挡爷的路吗!来人,给爷把这不知死活的奴才拖下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