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明海整个人完全化成了一滩血水之后,李燕打开屋门,对外面吩咐道,“收拾干净。包括那两人的马匹。”
“是。”
北风过处,屋子里的腥臭之气少了许多,再经过一番清洗,屋中竟是点半点痕迹也看不出,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其他人一样。
直到一切收拾停当,屏退了众人之后,李燕方才推开内室的门,去瞧沈夫人。
一进门,李燕就看到退到床边,虽然满眼恐惧,却死死地用身体挡住沈夫人的冬儿。
“怕了?”李燕问道。
冬儿直直地盯着李燕,眼神已经做了很诚实的回答。
李燕不以意地说道,“知道怕也好。让开,我给你家夫人瞧瞧。”
“你……你要害了我们夫人怎么办?”
李燕轻笑一声,“若是我想害你家夫人,你觉得凭着你能护得住她?”
冬儿,“……”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这人要害自家夫人,一来没必要非把人接回来,在沈家老宅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下手,而且,自己要武功没武功,连身体都只有一小条儿,拿什么护着夫人呢?
“梅朵。”
“来了,”梅朵跑进来问道,“少宫主什么吩咐?”
“把她带下,给她熬点定惊的药喝。”
“那夫人……”
“哎呀,你就听我们家主子的话吧。这儿有我们少宫主就成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走啦!”
梅朵不等冬儿把话说完,就把人给拉了出去。
李燕坐在沈夫人床边,细细把了脉博,轻叹了一声。
毒不是什么麻烦的毒,只是可惜中毒的时间太久了,毒已经侵入了她的五腹六脏,就算解得了毒,再好好调养,估计这人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儿了。
而且,李燕皱眉想道,这位沈夫人久住在此处也不是常久之计,总得给她寻个落脚且安全的地方才好。
沈太师和宫里的那位敬妃娘娘身份太过特殊,如果说要是动手杀人的话,非常简单,可是做为奸细,他们混在尚京已经长达将近二十年之久,谁知道他们究竟得到了多久可以利用的消息。
看来,还得找个妥贴的人处理这件事才更为妥当。
可是,该去找谁呢?
李燕的心里不是没有人先,最合适的自然是敬谨亲王。
虽然良心的存货有限,可是李燕毕竟还是有底线的,自己总不能可着敬谨亲王一个人去坑吧!
那该找谁呢?
孔夫人?
李燕摇了摇头,以孔夫人那积恶如仇的性子,还真不是处理这件事情最好的人选。
算了,还是先把毒解了再做其他打算吧。如果连人证都没有,找谁也是白搭。
李燕忙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一早,冬儿和梅朵两人结伴前来的时候,才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医箱。
“夫人!”
一见沈夫人枕边的一大滩黑血,冬儿直接就冲了过去,狠狠地推了一把李燕,然后对着她叫道,“你把我们夫人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吐血了呢?”
李燕原本就累的头晕昏眼花,再被冬儿这么一推,人差点直接就坐在地上。
梅朵一见可不干了,扶稳了李燕,对着冬儿嚷道,“鬼叫什么!爱呆呆,不爱呆就给我滚出去!你也不瞧瞧,我们少宫主为了救你家夫人都累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敢推她!”
李燕被这两位姑娘吵的头疼,冲着梅朵摆了摆手,“你先扶我回去,沈夫人一会儿会睡,让厨房给她煮米汤,再把药熬了。等我和沈夫人都睡了,你们二位另外选地再战!”
梅朵不情不愿地瞪了冬儿一眼,扶着李燕出了房去。
冬儿心惊胆战地盯着自家夫人,果然没多一会儿,沈夫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对着冬儿浅浅地一笑。
李燕这一觉直睡到金乌西垂,才缓缓醒了过来,可她人醒是醒了,却还是睁不开眼睛,她低唤了一声,“水。”
很快,温热适口的茶水递到了李燕近前,就在这时,李燕忽然猛地睁开眼睛,待看清楚站在自己近前的人是谁的时候,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来的,师兄?”
贺兰修温和地说道,“我都快了一个下午了!先别说话了,喝水。”
李燕慢腾腾地坐起身子,接过茶来,狠灌了一通,方才吐了口气出来说道,“可算是活过来了!”
“做贼去了?”贺兰修带着笑意问道。
“还真被你说着了,”李燕靠在迎床上,拍了拍床边,示意贺兰修坐下,“昨儿偷了个老太太出来!”
贺兰修看了看李燕,压根没把李燕的话当真,只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坐到了桌边儿。
“对了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李燕问道。
贺兰修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燕,说道,“我怎么记着,好像我是飘渺宫的开山大弟子来着?”
李燕吐了吐舌头,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他是自己的大师兄呢?还记得当年师兄下山的时候,曾经跟自己说过,如果自己没有身后的家族,他倒真的宁愿留在山上一辈子的!
在自己刚刚接手飘渺宫的前几天,如果没有大师兄一直扶持着自己,只怕飘渺宫这会儿早就被自己跟师父二师兄一起败的连个渣都不剩了!
这时,只听贺兰修轻叹了一声,“可惜啊,如果沐少宫主积威甚重,我这个大师兄一番连削带打,竟也只问出了个下落,却不知你去做了什么。”
李燕低头思索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来,一脸正经地看着贺兰修说道,“大师兄,我带你去见个人。”
贺兰修与李燕相识多年,可以说是看着李燕长大的,一见李燕绷着小脸的模样,便知道她绝对没有逗自己开心。
“好,我出去等你……外面风大,记得多加件衣服。”说着,贺兰修转身出了李燕的屋子,顺手将屋门关好。
李燕没有让贺兰修等太久,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穿着一身男装走了出来。
在李燕的指引下,贺兰修来到后院,才一进门,就闻到了里间传来的药香之气。
“你……不是真的弄了个老太太回来吧?”贺兰修皱眉问道。
李燕一乐,“师兄,你我之间,只存在能说和不能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贺兰修挑眉不语。
“而且,这位老夫人,师兄你应该是认识的。”
“我?认识的?”
李燕点了点头。
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梅朵端着空空的药碗走了出来,一见李燕梅朵的眼睛一亮。虽然有贺兰修在场,但既然少宫主能把他带到这里,自然就没有避讳的意思了。
“主子,沈夫人醒了!主子您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食!”
“谁?”贺兰修一时间以为自己听差了。
李燕挥手让梅朵下去准备,微微一笑对贺兰修说道,“师兄随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李燕一马当先的走进了屋去,贺兰修紧随其后,也进了屋子。
再见李燕,冬儿的情绪马上就紧张了起来,毕竟,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李燕这种“杀人狂魔”。
“您……您来了?”
李燕点点头,“夫人还醒着么?”
冬儿点头,忽然看到贺兰修,不免有些疑惑,虽然夫人上了年纪,但是内外有别,眼前这位大夫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又来了个男子,这就有点……
“师兄,你先过去瞧瞧吧。”李燕说着,便在堂屋寻了个位置坐下,“等你们说完了话,我再给夫人请脉。”
贺兰修点点头,绕过愣在原地的冬儿,直接进了内室,没多会的功夫,内室之中传来了呜哽之声。
李燕点点桌子,“茶呢?你这么没眼力见儿,等日后去了府里,还不被人嫌弃个彻底!”
冬儿这才回过神来,忙去炉子上提水,给李燕泡茶。
在欣赏过冬儿惨不忍睹的泡茶手法之后,李燕客气的说道,“你还是直接给我弄碗水喝吧!”
喝水润喉之后,内室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李燕这才一挑帘走了进去。
“子彦,你是从哪里把夫人带回来的?她如今身体究竟如何了?为什么夫人会失语难言?她究竟是病还是中毒?”
虽然贺兰修没有落泪,可是双眼也是通红。贺兰修自己就是个药罐子,虽然医礼不通,但出于某种由药汁泡出来的本能,他也能看得出,沈夫人的情况并不好。
李燕一笑,没有回答贺兰修的问题,而是带着医生对病患特有的笑容来在沈夫人近前。
“夫人,今日可觉得身上轻松些?”
沈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示意贺兰修扶自己起身。
“夫人,眼下您还是在轻养为宜。大师兄知交之母,自然是我的长辈。夫人就不必与晚辈客气了。”
沈夫人微微一笑,却依然在床上靠坐着对着李燕深深地点了下头,算是全了礼数。
李燕坐在沈夫人身边,细细搭起脉来,左右两手轮番诊过之后,她看向沈夫人,“夫人,医者是人,不是神仙。只有患者有求生之心,医者方能行药石之力!夫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