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被按坐在沙发上的方小语一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目前的窘境。
楚雨泽淡淡地扫了张瑾一眼，然后将头微转向一旁的方小语，示意她抓紧时间咨询。
方小语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拉下面子，强堆起满脸的笑容，略带谄媚般地将脸看向张瑾。
有一点安慰的是，张瑾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让人异常舒服的若有若无的笑容，没来由的，方小语彻底打消了进来之前对于张瑾的所有怀疑。
“张博士，很抱歉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只是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是想要寻求您的帮忙？”
方小语此番话说得异常客气。
张瑾眼中的笑意有增无减，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目光不停地在方小语和楚雨泽的身上变换，沉思良久，方开口道：
“张博士，我倒是挺不喜欢这个称呼的，既然你和楚雨泽是朋友，那就直接叫我张瑾，或是瑾，听起来好像会更舒服一些！”
“瑾？初次见面就这样亲昵地称呼一个陌生的男人，未免有些太尴尬了吧？”
方小语心中暗想，只是面上却点了点头。
“张博士，你不是很忙吗？打算聊天到什么时候？”
从刚才见面起，楚雨泽就觉得张瑾总是安放在方小语身上的眼神让他非常无好感。
此时听到张瑾竟然当着他的面魅惑他带来的人，只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张瑾变得更加的面目可憎。
所以口中憎恶的语气毫不掩饰，更加的疏离和冷冽。
“咳……”被张瑾看着，方小语没法下手，担心楚雨泽再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焦急地干咳了几声，紧张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没关系，反正几年上午所有的预约都被推掉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正好联络联络感情。”
“说实话我都快忘了你是我的大学同学兼朋友了。”
张瑾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懂楚雨泽话中的讽刺，回答的顺水推舟。
楚雨泽脸上的阴影越来越重。
方小语心中对张瑾的崇拜更加澎湃。
“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小语，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和楚雨泽是什么关系吗？我真是太好奇了，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
张瑾丝毫不顾忌楚雨泽脸上逐渐涌起的怒气，不怕死地继续挑战着楚雨泽的底线。
小语？好像连爸妈在世时都不曾这样叫过自己，从这样一位事业有成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嘴中吐出，方小语的身上顿时冒出一批鸡皮疙瘩。
可是有张瑾成问出的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真要回答起来，方小语倒一时犯了难。
她和楚殇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究竟是单纯的上司与下属，还是阴差阳错的朋友，或许只是因缘际会有过一段交集的陌生人，只怕更加难以分清。
“张—瑾！”
两个字几乎是一个一个地挤出了楚雨泽的贝齿，楚雨泽的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愤怒的火焰，再靠近一点，就会被焚烧个殆尽。
“好了，我不问就是了，不过，老朋友，时隔那么久，再见到这样的你，我真得好开心！”
此时的张瑾前所未有的真诚，而在张瑾如此温情的攻势下，楚雨泽依旧毫无反应。
“说说看，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张瑾终于言归正传。
“呼……”方小语出了口气，那么热情的待客方式，她真是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楚雨泽这样冷冰冰的人，交的朋友，不管是艾文还是张瑾，好像都是和楚雨泽的性格截然相反，这应该就叫性格互补吧！
方小语神情激动地看了看楚雨泽，见楚雨泽冷冷的没有任何开口的打算，只好亲自开了口。
当然有关简晴和林清的故事，方小语并没有一五一十地全部道出。
毕竟林清是杀害了简晴的凶手，而且关键在于简晴并不希望林清被动地被抓住。
所以她没有把握，如果张瑾听到了事情的完整始末，会不会报警，所以干脆就把结局省略。
“林清和简晴的故事并非到此为止吧？”
张瑾那双原本泛着柔光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方小语心中一个咯噔，对于张瑾的专业能力和敏锐的洞察力更加确信。
但又不能承认，只得含糊过去。
“像林清这种情况，应该是患有什么心理疾病吧，张……”
方小语刚想称呼张博士，忽然想起张瑾刚才才特别交代过，自己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慌忙改口道：
“张瑾！”出口的称呼生涩。
“有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楚雨泽眉头轻皱看了方小语一眼。
张瑾倒是对于方小语的改变相当满意，刚才的严肃瞬间就被眼角眉梢的笑意取代。
“最好还是让本人来一下，才好做最准确的判断！”
张瑾双手交叉，平静地安放在桌面上。
“……”方小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眉宇间是明显的为难。
“沉稳内敛，惜字如金，洞察人心的盛誉看来的确是媒体包装过度了！”
楚雨泽语气中是直白的讽刺，他一个眼神都再吝啬给予，站起身来，拉起方小语就要离开。
方小语紧皱着眉头，反抓住了楚雨泽的手，使劲地向楚雨泽使着眼色，可都被楚雨泽直接忽略了。
脚步未停，眉宇间冷若冰霜。
“根据小语的描述，结合我的专业判断，林清应该是受虐和施 虐混合共存的严重自闭症患者。”
“如果我判断的不错，刚才的故事肯定不会仅止于此，林清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你们尽量不要去触碰他畸形的感情底线。”
“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尽早把他送到专业的医疗机构，以防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
张瑾微凉的嗓音在两人身后兀然响起，两人的身形俱是一顿，尤其是楚雨泽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
方小语挣脱开楚雨泽的手，转身，殷切地看着张瑾，问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进行专业药物治疗的情况下缓解或者是改善他的病情？”
张瑾眼中的探究意味愈加浓厚，有关林清，有关简晴，有关方小语，有关求助与有意的隐瞒，但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担心。
毕竟，在面对那些精神方面有畸形的患者来说无所谓正确和错误，无所谓的善意和残忍，因为他们只活在自我的世界中，秉承着自己锻造起来的正确观。
“首先要了解他的生活经历，尤其是他童年时期的经历，因为大多数心理疾病都是因为童年时期的心理阴影造成的。”
“就像是去医院看病一样，先找准病因，才好对症下药。”
“作为你身边这个脾气火爆又开不得玩笑的冰山冷男的朋友，我愿意全程无偿给予专业支援。”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需要求助的话，不管是什么时间，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瑾说着，抽出一张镶着金边的名片，郑重地递到了方小语的手中。
“张博……不对，张瑾，真是太感谢你了！我……”
方小语的感激之情泛滥，完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楚雨泽适时解救了方小语的词穷，很没有礼貌地率先跨出了张瑾的办公室。
那么久没见，张瑾表面沉稳，骨子里见妹就撩的性格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像方小语这种缺乏了女人特性的女人，还眉开眼笑地献殷勤，楚雨泽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方小语看了看迅速消失在眼前的楚雨泽的背影，又抱歉地看了看张瑾。
一时之间，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张瑾嘴角轻扬，那笑意仿佛在告诉方小语。
“没关系的，楚雨泽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我懂！”
方小语再次抱歉地向张瑾点了点头，追着楚雨泽离去。
楚雨泽的步子未停，出门就自然地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倒是装楚雨泽装上瘾了，出租车可是步步寸金，钱可是我来付的。”
方小语在心里抱怨着，快步跟了上去，刚想阻止，楚雨泽已经先她阻止之前，坐了上去。
无奈，方小语只好跟着也坐了上去。
车上，楚雨泽一直黑着脸，气氛莫名的有些压抑，配合着车上颇有年代感的歌曲，更增添了一丝肃穆。
方小语已经到嘴边的抱怨忽然就被压制得死死的。无措中，方小语的视线好像也失去了合适的安放之处，游弋了片刻，移向了窗外。
沿途的景色，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师傅，去枫叶路17号！”方小语焦急地冲着前面说道。
“鑫华路46号！”一直沉默的楚雨泽浅浅淡淡的声音传来，却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鑫华路46号？那不是我家的位置？”
方小语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楚雨泽，小声提醒道：
“我们现在不应该按照张瑾说的，先去调查一下林清的生活经历？”
“他也说过，林清很危险，更应该送去专业的医疗机构。”楚雨泽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知道，这不可能吗？”
方小语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只是瞬间就又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