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场戏是男一号、女一号和饰演男一号表妹的演员张晶三个人的对手戏。
这场戏讲的是林家欲为男一号林正楠订下与表妹的婚约。林正楠之母逼着儿子陪表妹去逛街。一路上,林正楠少言寡语,表妹跟他搭话,他也爱搭不理。可当他遇上拎着一捆书的女一号柳碧莲后,虽然对方一再婉拒,他仍主动帮她拎书,他对柳碧莲的热切态度,表妹看在眼里,嫉妒不已。
饰演表妹的张晶是个新人,这是她拍的第一场戏。
张晶上场不到十秒钟,萧瑟就听到杨毓环喊了一声停,接着又说:“张晶,不要直视摄影机。”
第二次开拍,不到二十秒,又停下了,这回,小姑娘连走位都走错了,杨毓环让她回忆一下排练时的标记,又告诫她,“你如果不在正确的位置上,你就不可能在这场戏设定的场景里,走的时候一定要找到正确的点。”
……
就这样,张晶不断犯错,杨毓环纠正。
N机十二次后,萧瑟看到杨毓环不断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看着张晶直叹气,“调教新人是这世上最苦的差事,没有之一。现在,你的一些小毛病都纠正过来了,但表演还是太做作,也许,你根本不适合这个角色。”
一听杨毓环有换掉她的意思,张晶急得哭了起来,“导演,这场戏我准备了好久,我可以的,请再让我试试吧。”
这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气温达到了三十六七度,在高温的持续烘烤下,片场中的人早已汗流汗流浃背。
田甜举着把蒲扇,一边用力地给莎莉扇,一边使劲冲着张晶飞白眼。
郭朗星捧着一瓶冻成冰块的绿茶饮料,在手中来回转动着。
一些早早化好妆,穿着厚厚戏服的演员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一旁不停地抱怨。
萧瑟看了一眼双手不停揪着头发的杨毓环,心中暗道,这么热的天,一般人都感觉不舒服,对于胖妞来说,肯定更难以忍受,难怪她今天会这么抓狂。想到这,他对杨毓环说:“导演,要不,我试着给她讲讲。”
杨毓环闻言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忽然拿起对讲机喊道:“休息十分钟。”
然后,她对萧瑟说:“好,你来教。这是第一个考验,她要是三条之内过了,就算你赢。”
第一个考验?
杨毓环的话,让他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要教会一个新人尽快入戏,而且只有三次机会,他真的没有丝毫把握。
萧瑟正犹豫间,只见杨毓环冲张晶招了招手,张晶跑了过来,杨毓环一脸严肃,郑重地对她说:“让萧老师教教你,再拍三条不过,你就走人吧。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萧瑟看到张晶冲着导演点了点头,乖乖地站到一旁,眼睛紧盯着他,目光中满是期盼,他心中的压力感陡然猛增。
略微思索后,他站起身来,站在离张晶一米远的地方,“在这场戏里,你要给观众展现的是一个嫉妒的女人,而不是你刚刚表现出的,一个女人在表现嫉妒,表演痕迹太重,明白吗? ”
张晶睁着大大的眼睛,仔细地听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不能只是按照剧本上写的‘心生嫉妒’而表演,你也不能把‘嫉妒’一直挂在脸上,因为表演有不同的层次,你要做的是把角色融入到自己与嫉妒有关的回忆里,赋予角色以灵魂,明白吗?”
萧瑟看着张晶,一边讲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只见她眉头微锁,眼神迷惑,他沉思了一下,说道:“嫉妒是女人的天性,这样吧,给我讲讲你以往嫉妒的经历。”
张晶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我姐姐学习好,长得比我好看,爸妈总把最好的东西给她,我只能捡她剩下的。”
略微停顿了片刻,她低声说:“有一次,我失手把她的一条新裙子给泼上了黑墨水,但其实我、我是故意的。还有我——”
“你不用都告诉我,”萧瑟打断了她的话,“你只要抓住这种感觉,把嫉妒的亲身体验转化为表演中的情绪,让自己完全融进角色,OK ?”
看着张晶陷入了思考,他没有打扰她。两分钟后,等张晶抬起头,萧瑟继续说:“看着我,把我想象成你的情敌。”
张晶用自己理解的嫉妒眼神盯着萧瑟,半晌,萧瑟摇了摇头,“还是差点儿火候。”
他闭上眼睛,右手手指不断地敲打着额头,突然睁开眼睛问:“你看过梁家辉主演的电影《情人》吗?”
见张晶点头,他继续说:“舞厅里,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大跳贴身舞,梁家辉只是静静坐在那看着,但他的嫉妒,却展现的淋漓尽致。你现在打开手机,找到那一段,学习一下,看看他是如何表演的,要用心琢磨。”
张晶听话地打开手机,找到那部电影,开始反复观摩那个片段。
萧瑟抬手看了看表,再过两分钟就要开拍了。他知道,如果仅凭简单地教张晶如何表演,无法令她真正融入角色,那她的表演还是机械的,只有让她把情感真正带入,演技才能爆发。
张晶看了三遍,突然一拍脑门道:“萧老师,我知道该怎么演了。”
萧瑟点了点头,对着张晶作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别紧张,记住,当你没有什么表演经验时,要学会催眠自己,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你就是她!”他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全凭这个女孩的悟性了。
十分钟到了,杨毓环拿起对讲机道:“再来一遍,各部门回位。”
开拍了,萧瑟坐直身子,一双眼睛紧盯着监视器。
张晶站在林正楠身边,左手拿着精美的白色锦缎手绢,优雅地伸出右手,和柳碧莲打招呼。
柳碧莲忙将右手拎着的一捆书换到左手,和她握手。
林正楠走上前,要帮她拎书。柳碧莲慌忙拒绝,“谢谢,我自己可以。”
林正楠还是一把抢过来,拎在自己手中。表妹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她恢复了平静,故作亲热地对柳碧莲说:“让他来吧,我表哥对谁都这么热心。”
柳碧莲迟疑了一下,没再拒绝。林正楠走到柳碧莲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林正楠歪着头含情脉脉注视着身边的女人……
表妹跟在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们,眼神流露出嫉妒痛苦之色。她紧紧咬着下唇,殷红的血从嘴角缓缓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