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他进去后,也就从后台的梯子走了出去,我得去戏班外招呼客人。我尽管不用上台,但并不表示我很闲,而且,李班主也不会让人闲着吃白饭的。
我过去的时候,戏台下已经围了一些人,我连忙过去招呼,请他们坐下,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喊着锦笙的名字,好像就是为锦笙而来似的。我想,若是锦笙在场, 看见这一幕,应该会很欢喜的吧。他们见着我,甚至还问锦笙什么时候出来。
等我好不容易安顿好他们,就看见班主夫人提着一大包东西笑着走进来。她进来前好像在和别人说笑,笑容满面,如笑得合不拢嘴似的。我听说,她一大早就出去取做好的衣裳去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尽管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她好歹也是班主夫人,撞见打个招呼还是要的,毕竟寄人篱下。
正想着要走过去喊她一声班主夫人的时候,她倒是先开了口,“秋堂啊,顾老板回来了。”
我闻言,先是一惊,我的确许久未见着顾衍了,她的一句话如一颗小石子被抛进湖里,打破了平静。
“他怎么回来了?”我问。
“我听说,他早几日回了洛阳,今早刚回来,就被我撞见了,然后他就问我你的伤好些了没有,还说等放好东西他就过来捧场。”
班主夫人的话让我心头一暖,难为他还记得我的伤,还去询问有没有好些了。我之前一直奇怪,顾衍怎么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回了洛阳。
“好。”我应她一声,其实我除了“好”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秋堂啊,你跟顾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班主夫人问我,脸上略微带着笑意。她放下东西,旁边几个正在招呼客人的武生连忙过来把东西提走,许是想在班主夫人面前表现一番,许是眼疾手快。
“我跟他……萍水相逢。”的确是萍水相逢,此话一点都不假。
“真的吗?”班主夫人明显是不信的,她并不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会这么帮我。
“实不相瞒,我与顾衍认识也不过十来天。”
“虽认识不久,却如同旧相识一般。”一道声音毫不客气地闯进来,这声音如此耳熟,我一听便知是顾衍。
班主夫人回头看见顾衍,谄媚似的说道:“顾老板,您来了。”
我听明珠说,班主夫人为人还是挺和善的,对戏班里大大小小的戏子都不错,唯独对锦笙没有好脸色。其实我猜到对于那个事,班主夫人并非毫不知情,自己的丈夫勾搭其他女人,妻子不会去想是不是自己丈夫的错,而是会觉得肯定是对方勾引的,况且锦笙为了唱红什么都会做,对她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或许,真的是这样。
“哟,这不是班主夫人嘛,感谢这些日子对秋堂的照顾,我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送得出手的,这是自家铺子里的镯子,几日前刚拿来的,我见着不错,便带了一支来。还望千万收下,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说着,便从身边小厮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到班主夫人手中。
她受宠若惊,但还是接下了,锦盒一到手,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只周身通透的白玉镯子,珠圆玉润,玉清冰洁。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班主夫人见状甚是欢喜,虽说,玉器她也有不少,但这样极品的怕是没有。
班主夫人笑颜如花,道:“顾老板客气了,秋堂既来了戏班,定是要好生照顾的。顾老板大抵用不着这样。”
顾衍看得出她眼中的欢喜,也辨得了她是假装客气,便顺着她的话说,“班主夫人才是客气,这镯子便收下吧,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前些日子家父外出,让我回去照看下铺子,我瞅着有一批刚送来的白玉,便随手拿了一只带来,也不晓得班主夫人喜不喜欢,若不喜欢,直接与我说,我打发人送只新的来北平。”
班主夫人脸上满是笑,听顾衍如此说,连忙摆手,“不必麻烦,不必麻烦,这只镯子一看就是佳品,只怕我这等穷酸之人糟蹋了它。”
“看说的哪儿的话,只管戴着吧。
我听说秋堂今日不登台,可否让她带我四处转转?我自小生活在洛阳整日和生意打交道,虽说家父喜看戏,也养了一群戏子,但戏班我却是没有逛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