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我看着她,这般说。
她又同我说了好多这些天我不在发生的事。
她说我走后锦笙被一个富家老爷相中,天天往戏班里送些东西,也因为那个老爷的缘故,使得锦笙极为受用,这几日更是让她出尽了风头,大大小小的戏都是她唱旦,她也更为傲慢,嚣张跋扈,张扬蛮横。
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锦笙的性格就是这样,不足为奇。
我问明珠,燕不归出了这样的事,锦笙可有何表示。锦笙是传闻中燕不归的徒弟,而燕不归出了事徒弟有所关注是正常的,所以明珠也并没有对我的话产生质疑。
她想了想,眉头微皱,道,“锦笙这几日很奇怪,照理说燕不归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应当去探望一下的,可是她并没有,相反……还挺开心的,她的高兴都言表于面了。”
我心里冷笑,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想,如今燕不归肯定成了别人谈论的对象,因为要嫁于吴督军的事使得我的名声略微差了些,锦笙肯定会为此高兴,她一直想要取代我成为京城第一红角,一旦燕不归名声大不如从前,那正是锦笙趁虚而入之时。
只是她表现的过于明显,竟然没有在外人面前上演一番师徒情深,不过也是了,她或许知道自己的假身份迟早会被揭穿,也就不会再说自己是燕不归的徒弟了,或许她想要世人逐渐淡忘吧。
我收拾了东西,便同明珠去堂里听戏,一入堂便见着锦笙扮着的王昭君在台前字正腔圆地唱道,“哀伤,放声哭出了雁门关,悲伤,心在南朝身在北番昭君怨,去和番,身背琵琶在马上弹,刘皇送珠泪涟,踢绽了凤头鞋半边咬牙切龊恨毛延寿,身背仪容往外番想长安,望长安,要见刘皇难上难……”
她见我回来,脸上尽是炫耀似的笑,我不做理会,只是在台下与明珠寻了个坐儿。
这时,我看见李班主从偏堂走出来,笑吟吟地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但目光却紧盯着我身后,我自觉奇怪,往后面看了一眼。
那日,阳光正好,宋宁玉站在戏班门口,一身素色长袍,倚在门框,我一直觉得宋宁玉除了有副好看的皮囊也没有什么了,于是在那一瞬间,便有了什么。
李班主笑着走上前,唤了声:“宋督军。”
声音不大,却能让堂里的人都听见,乐师奏乐的动作乍停,台上悠扬的唱腔也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在宋宁玉身上,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宋宁玉生来就是倍受瞩目的。
宋宁玉看了李班主一眼,眼中的鄙夷毫无掩藏,就这样展现出来。
宋宁玉不喜欢这种谄媚的人,他的性格和锦笙完全相反,他不像锦笙那样喜欢被人捧着的感觉,他对那些言听计从的人没什么感觉,相比之下他倒是比较想征服那些不怎么在意他的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需要的是听话的人,但他对李班主这种人是真没多大兴趣,平常他遇上这种人,看都不看一眼。
宋宁玉环顾四周,笑了笑,然后淡淡地说,“怎么,不欢迎我吗?连戏都不唱了。”尽管宋宁玉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笑意,尽管在别人觉得宋宁玉的笑如同春风拂晓,温柔如水,但我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说宋宁玉是笑面虎一点都不夸张,因为你永远无法相信他那张笑脸下面隐藏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李班主闻言连忙让台上的人继续,一时间台上手忙脚乱,丝竹乐器渐响,王昭君微微福身,含泪正唱:
“站在雁门关外望长安,纵有巫山十二难寻觅。怀抱琵琶别汉君,西风讽讽走胡尘。六宫粉黛千千万、始信功劳在昭君。云已散,风阵阵。连天芳草鞋如茵。谁言塞北风沙紧,千里花香,蓝天白云,风光似锦。手扶鞍辔放眼看,又只见茫茫草原毡幕现,我与那单于结线,汉与胡水和好成姻眷。只听得金鼓连天震地,人似彪马似龙驹,茫茫草原闪着旌旗。”
在这唱腔中,我听见李班主对宋宁玉说,“宋督军大驾光临实属戏班之幸。”说着便亲自将宋宁玉带去二楼最好的雅间。
宋宁玉闻言一笑,笑容明媚,只是这样的笑容险些让我沉陷其中。他终究还是找来了,我原本以为他会放我走,但的确说到做到了,但是还会来找我。
宋宁玉转身上楼时看了我一眼,这眼神中一切都是淡淡的,好像真的只是不经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