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美人命短,她终究还是死在了宋宁玉的枪下,可惜了这一个倾国倾城的花旦,旁人都说我一戏而红,但,真正一戏而红的人是戏子阿蒙,只是……她也一戏而终。
她的一生,只登台唱过一出戏,那出自创的折子戏让她名扬天下,被世人所知,也让她成了荣亲王的福晋,史上第一位戏子福晋。不过更让她因此丧命。
“你与她一样,”宋宁玉忽然说,“你的现在就像二十多年前的阿蒙,只是你没等来你的柳梦梅,而她的楚王已入梦。”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和她不一样,她一戏而红,一生只唱了一台戏,而我为人做配了十年。”
“说到底,你还是怨我?怨我将你留在京城,让你替我杀了那么多人?”他往前走了一步,低眉看我,面如冠玉,世无其二,大抵这便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罢。
不得不承认,对于宋宁玉的长相我自是服气的很的,他的容貌真是应了他的名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色若春晓,清雅出尘,丰神俊秀,门第清华。
他背对着光站在我面前,半边脸藏于黑暗中,却仍挡不住周身流露出的清朗雅致,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太可怕了,说他是长着谪仙之貌的魔鬼丝毫不为过,他的狠劲我是见过的,杀起人来,一点都不客气。
“我没有,这本来就是身为棋子的我该做的。”我面色平静地盯着他看,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而他也似乎想从我的眼里找到一丝他渴望的东西,可惜并没有。
“秋堂……”
“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我替你完成那件事后便会离开,到时,世上再无九里江南燕不归,也不再有万全戏班里的配角女子沈秋堂,我会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宋宁玉,我想,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你确实救了我,也将我捧红,成为别人手心里的人,可是你都是有目的的,我替你杀了那么多人,这份恩情,我也该还清了。”
他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此时的我们,就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秘密一般,哑口无言。
“如果你想走,我不会拦你的。”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剑,看了看,递给了我,那是戏中百花公主自刎的剑。
外头有些吵闹,有人掀开帘子来催我入场,在看见宋宁玉时,瞬间软了脸色,谄媚地说,“宋副官也在啊,戏快开场了,快请入席吧。”
宋宁玉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他见宋宁玉走后才对我说,“十三姨太,戏开开场了,您可以准备上台了。”
我点点头,掀开红布帘子走出去,台前坐满了宾客,皆是衣着不凡之人,不过也是,与吴督军交好之人,也的确是非富即贵了。
我站在台后,握紧了手中的剑,竟能隐隐感觉到手心出了汗。
就在我愣神时,我见着宋宁玉与一男子一同入座,宋宁玉身旁的男子我从未见过,却感觉他应当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人白衣黑发,俊美绝伦,如雕刻般的脸庞五官分明。从外表上看,好似放荡不拘,但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得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半遮住眉毛,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眸光熠熠,似乎多看一眼便会深陷进去一般,眼里闪动的光芒是我在宋宁玉身上从未见过的,那种看似无害,却又危险的神色被宋宁玉隐藏的极好,外人根本看不出分毫,可这个男子却没有,他好像很大胆的就流露出来。
他的身量与宋宁玉差不多,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他戴在颈上的白玉交相辉映。双目微敛,嘴角轻扬,那笑容颇有风流公子的佻达,却也不失商人的精明。
只见他下巴微微抬起,眼里如星河般璀璨。白色的缎子衣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真似某位富家公子哥儿。
宋宁玉背对着我与那男子谈笑,他一身戎装英姿勃然,背脊挺得很直,似那一棵棵长在路旁的梧桐树一般。日光透过花厅上的横木在他背上洒下点点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