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琼低头看我，眼中神色温和，让我一丝错觉，觉得好似那年在山上，他初见我时的情景。
目光平静却饱含深意，一汪清泉般的眸子微微闪着光，干净明亮。
“秋堂，我心疼啊。”他轻轻得说，似喃喃自语，亦如耳旁咬语。
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心疼我无家可归，所以留下我，他心疼我所以满足我所有要求，教我唱戏，却不想我成为戏子，沦为别人消遣的活物，知道我无父无母便处处留心我，生怕我难过想不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有些伤感。
唐琼仍是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偷偷试去眼角的晶莹。
我见他如此，更是心疼得不行。过往像是一条残忍的河流，每一道波光粼粼，泛起底下的碎石嶙峋。那些尖锐的往事，生冷而坚硬。
我总幻想着，有那么温暖的一刻，便如那日我于漫天大雨中忽然转身，终于投入他怀里。
那样温软，带着梦寐已久的幸福与希望，和着无尽的雨水与泪水，仰起脸来，分明还是含着泪光的笑意，投入他的怀中。一任雨水与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曾经，那样紧，那样紧紧的，拥有过的幸福。我几乎穷尽十余年的人生，才寻觅到的幸福。
不曾想过失去，于是措手不及。才会椎心刺骨，铭记永痛。
以为永不会再来了，他却再次出现了，这是这一次，做不到了。
“唐琼。”我唤他，“对不起，我错过你了。”
“没有。”他听我这样说猛地加重声音。
我摇了摇头，“你听我说，你要好好活下去，很抱歉我不能陪你。”
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在听到我这句话时，变得异常明亮。如同陡然间变得耀眼的星辰，可我话音刚落，他的眸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微风过处，似有一声叹息传入耳畔。
“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走呢？”
我摇了摇头，不打算说话，只是拿上那锦盒便出门去了。
任他在身后呼声不停，也都不再回头。亦如燕不归唱完戏后的离场，任台前呼声如山高，也不见燕不归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