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如是说完,还颇入戏地擦了擦眼角。
“那唐琼呢?你可知唐琼?”我随口问道。
说书人笑了笑,将折扇击于掌心,一下下,扣人心弦。
“这唐琼嘛,也是个戏子,相比于燕不归他就平凡许多,但名头却不比燕不归差。
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不是来看燕不归就是看唐琼的。
唐琼算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生于京城,活于京城,就连隐退之所也在京城。”
我一边夹菜一边听他滔滔不绝地扯,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旁的公子哥倒是按耐不住,开口便问他:“那唐琼的戏唱得怎么样?”
“曾经那曲《西厢记》名动京城,一时间,唐琼的名号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日,初秋十月,唐琼和燕不归,邻台而唱,两座戏台子中间只隔了一条街,戏台前人山人海,一票难求,那条街却是万人空巷,寂静得不像话。”
听到后来实在没了苗头,我便挥手让他下去,顺便让小二取了碗筷递给那公子。
毕竟是人家出了钱,再怎样也不能让他空手而回。
“小哥可是要去哪儿?”
那华衣公子倒也不跟我假客气,麻溜地接过碗筷,问。
“听闻京城的枫叶甚是好看,便想着要去看看,苦于不识路。”
那人听我如此说,的确沉默了许久,果然是放荡的公子哥,又怎会晓得文人诗者才知道的地方。
沉默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道:“枫叶林嘛,我倒是知道一处的,不过那里可不太平。不知小哥还要不要去?若是去,我可以告诉你地方。”
“怎么个不太平法?”我问他。
“军阀多,土匪也多。去山上看枫最好穿着烂衣裳,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说的足够清楚,无非就是军阀土匪抢劫银财罢了,不过,谁上山还带沉甸甸的银子?嫌爬山太容易给自己增加负重吗?
我放下筷子找小二结了账便上楼将自己在路上穿的打满了补丁的衣服翻出来穿上,当我顶着这副样子再出现在公子面前时,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我问了地方,抬腿便要往外走,他转头问我:“你真的要去啊?”
我连头都不回一下,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句话,“不然呢?”
说书人天天讲着英雄救美,英雄与美人相遇的情形,不是在繁华的街道,英雄打跑流氓地痞,就是在小巷救美。不过这漫漫枫林里也是有英雄的,只不过和京城中说书人口中的略有些差距。
我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麻布衣裳,背上扛着几袋书,呼呼地往上爬。
出现在这种山沟沟里的,通常只有两种人,迷了路的人和闲着没事干的人。
我属于后者。
放着京城能四车齐驱的宽敞大道不走,偏偏听说这一带枫叶极好,拖着一副文弱身子,硬要上来看看,再吟个诗,作个对什么的。
可是似乎我忘了,诗写出来是要有人看的,文人雅士,风流才子也不是自己就能生生长出来的,也是要有人评的。
一个文人,结伴与另一个文人不惜劳苦上林间赏枫,那叫风流。
一个文人,自个拖着身子往上走,真该找城里的林大夫好好看看了。
北平不愧是京都,不仅楼市街巷繁华,就连这枫也是,站在山腰抬目往上看,除了漫长无垠的火红就是叶落满地的石阶,无不透着京城特有的风华。
我望着红枫漫漫,顿时感觉才华溢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