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啊?别提了,现在哪有什么唐琼和燕不归啊,唐琼在前年隐退,而燕不归也已经消失许久了。”
唐琼隐退?燕不归消失?当红的两大正旦相继淡退,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我淡淡笑了一下,于情于理都不该随意猜测,毕竟那是别人的事。
“小哥,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何不去问那说书人呢?
说着,他指了一下台上手持醒木,眉飞色舞的人,我摇了摇头,道:“那终究是别人的故事,我知道又何妨,不知道又何妨?”
等我眯着眼说完这句话,那华衣公子早就不见了人影,只有他带来的那壶酒还放在他先前坐的位置上。
我环顾四周,想着得把酒还回去。
却看见,那公子哥站在台下与那说书人拉拉扯扯,那说书人虽一脸的不情愿,可微微上扬的嘴角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我冷哼一声,不过都是些无利不欢的家伙。
那公子哥掏出几张银票塞到说书人手中,那人收了银票,便将手中的醒木一放,便随着他向我走近,一副谄媚地笑着。
华衣公子坐定后,一指身旁的空位,对那说书人说:“坐。
那人倒也麻利,坐下后仍然摆着那副谄媚的笑,两条眼睛眯成了缝。
“两位公子想听什么?
“给我们讲讲燕不归唱戏的情景吧。”
那公子头也不抬一下,自顾说着。倒是让我连拒绝告辞的机会都没有。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那日啊,在京城最大的戏台上,如海棠一般红的帷幕后走出一婀娜袅袅的湖蓝宫裳女子,十分端庄秀丽。她手指拢卷、翩飞,犹如落叶楚楚,煞是好看。
开嗓清隽如泉:“ 别离泪涟,怎忍舍汉宫的辇。”唱词中不知从哪里带的那一丝悲切委婉。是寒冬未退,又像是不夏而秋。
有些戏迷常听这些曲子,已经能听出戏子的功力深厚。园子里的戏子都是男子反串,要做出假音容易,但假音飙高,造出凄厉的声线是万万不能的。
而那燕不归却是实实在在的做到了,若不仔细瞧,单凭那戏腔,很难分辨得出那女子是燕不归反串的。
当时,可谓是一番奇景,无数人在台下轻轻跟唱:却将我红粉去和番,臣僚呵,于心怎安,于心怎安!直到汉宫锁秋时,汉帝梧桐苑中相思难抑,一曲才终了谢幕。
一曲终来一曲上。唱过了《昭君出塞》紧接而来的便是青衣扮相的玳瓒公主。
戏子青衣玉立,妆容疏丽,绯色燕支下一双眼睛灼灼闪动。
戏已落幕,淡烟青竹的背景帷幕在暮色烟尘中若隐若现、似真似幻。台上的戏子还在咿咿呀呀唱着他人的悲欢离合、醉生梦死。
他在唱独角的戏。红鬃烈马。血字鸿书。
燕不归仿佛是飞天前渡劫的小仙,应劫而生,缘灭即死。
他将兰指伸向漠漠苍穹,眼神眄睇。无物可睇,新月低低,仿佛在为他做配。他一直以为自己演的是寒窑十八载换得懿范天下的相府三小姐,却原来,演绎着的一直是西凉的玳瓒公主。
不过如此也罢,不管是角是配,他都以角来演。
那玳瓒公主虽不是旦角,却胜似旦角,被燕不归演得入骨三分,甚至将旦角的光环悉数抢尽。
戏罢,无人记得唱旦角的女子,倒是他,名满京城,一戏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