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一句话既解了李班主的尴尬,又将我一下推到风口浪尖上。若是唱得好,便有可能被留下来,若是不好,是断然不会留我的。
李班主闻言略假思索了一番,道:“那就如锦笙所言,姑娘,你唱一段便是。”
锦笙?她的长相还真是应了这个名字,华丽耀眼,人如其名也不过如此吧?
我答应下来,便随着李班主来到后院的小戏台,那里的确比前院的小了许多,也破旧许多。
我从盛开的桂花树上折下一截枝条,用它做剑,演了一段百花公主舞剑的情形。
黄花绿叶的枝条划过湛蓝的天空,仿佛要斩断这人世间的纠纷,树枝在我手中又准又稳,真的似戏具中的桃木剑一般。
许是太过用力,也许是清风刮过的缘故,手中已然没有生命的淡黄桂花,撒落一地,惊艳了顾衍与一同看戏的众人。
接着,我便听见台下有人拍掌的声音,正目一看,竟是锦笙。
她向前走了一步,在台前停下,先是冲我一笑,而后说道:“不知姑娘师出何门?学戏三年竟有如此造诣。”
我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是听的戏曲多了一些罢了,只跟着正旦哼唱过两句罢了。”
“姑娘真好运气,当年的燕不归也不过如此,相信姑娘再练唱几年,便会同燕不归一样。”
锦笙这话说的巧妙无比,先是说了我能唱到如此全凭学戏时偷听了人家唱戏,恰好偷学到了精髓,又将我抬到与燕不归并肩的高度。
若是几年后,我真的做到她说的如此,倒是圆了她戏好,又有一颗伯乐之心的美名。若是我的前程依然一度灰暗,也只能说明自己无用,就算再天赋异禀,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燕不归,自然也没人能像她一样,将燕不归刻画得入骨三分。
这段话看似是说我和燕不归,实际上是在抬高自己,因为她是燕不归的徒弟,因为她将会成为继燕不归之后的第一人。
“班门弄斧而已,不敢和尊师并名。”
我垂下眼,不想与她争辩,于是说了这么一句。
李班主笑着说,“的确是可造之材,若姑娘不嫌弃,便留下来吧。”
我点了点头,缓步走下台,经过李班主身边时,他忽然问我:“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沈秋堂。”我如是说,回给他淡淡的三个字。
趁着顾衍愣神的空隙,我用极轻的声音,向他解释道:“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
母亲姓沈,秋堂是我小字,我一直觉着这名字不好,因为秋堂二字带着点秋末之堂的意味,有些孤寂荒凉。
顾衍轻轻点头,眼神中尽是了然。
李班主看了我们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却端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而后,他唤来一名女子带我去以后的住处,那女子的面容我倒是瞧着眼熟,想来,应该是卸了妆的唱红娘的女子吧。
顾衍说,将我留在客栈的东西打包带来,我谢过他后,便随着那女子径直向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