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锦笙了？”明珠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道。
我执琴的手微微一愣，继而应道：“嗯。”
“是她吗？”明珠沉默半晌，愣愣的问。
“是，她承认了，是她做的。”
“哦。”明珠再次沉默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说。明珠在戏班生活了这么久，和锦笙相处的时间比我久。虽然她知道锦笙高傲 ，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是她仍然觉得锦笙是善良的，至少锦笙不会做那种伤害别人的事。可是我的话无疑打破了她的幻想，这样或许会让她害怕锦笙，怕她像对待我一样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害了她。
“她是不是……嫉妒你？”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她一直想把我赶出去，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戏班的时候？”
我见明珠不说话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她对我说了句：“我记得，她问你师承何人。”
我点点头，继续说：“对，第二天，她来找我。让我离开戏班，我没有答应……”
“所以 她就来报复？”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明珠眼中的神色起起伏伏，是震惊还是不可思议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十三岁来的戏班，现在已经五年了。锦笙比我晚一点，我和她在戏班一起生活了四年。
她天分比我高，学什么都很快，班主也更为器重她。从我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锦笙如此高傲的性子不适合生存在戏班。
她虽然和我一样是个戏子，但是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戏子来看，相反，她活的比别人都逍遥自在。
后来锦笙说要回家探亲，一去就是一年。锦笙在走之前就已经是戏班的台柱，只是别人都不大认得她。就在她走后的半年，燕不归出现了。
他一曲唱红，来看他戏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人专程而来只为一睹风采，那阵子燕不归占尽了风头。
我也想去看他一台戏，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来看他戏的人非富即贵，并且一台戏的价被抬的很高，我没有钱去看。
当时的我便想，如果我能像燕不归一样唱红该多好。可是我发现我的想法离我实在是太遥远了。锦笙走了，我仍然没机会唱花旦，班主仍觉得我比不上锦笙，唱不了这花旦。
我来戏班那么多年，没有唱过一次旦角，我不奢望我能像锦笙一样次次都是主角，我只希望我能唱一次，就一次……”
明珠如是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点渴望和神往都没有，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大概她也觉得不可能，或者她的幻想早就破灭了。
其实，我之前一直没想到 明珠对花旦竟然如此热衷。与其说是热衷，倒不如说是身为戏子的野心，哪个戏子不想唱红？哪怕不能像燕不归和唐琼这样红遍京城，但也是想做一回主角的。
当然，我也是如此，只是我比她幸运的多，明珠看了看我，继续说，“燕不归出现的半年后，锦笙回来了，她一回来就说自己是燕不归的徒弟。别人问她事情经过，她说在回家途中偶然遇到燕不归，燕不归见她天资聪慧便收了她当弟子。于是这一年她便跟着燕不归学戏。她的话当然没人信啊，因为当时的燕不归已经非常红，足以和唐琼相提并论，这样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随便就收了名弟子。
我也是不信的，因为一年前并没有人知道燕不归，而在那个时候就算他想收锦笙做徒弟，也不见得锦笙会答应，锦笙特别心高气傲，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的徒弟？可能是我多私心，我从没觉得锦笙有如此好运，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我的不信，相反，我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不声不响，因为与我无关，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后来，有人发现明珠唱戏时的神韵和动作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简直和燕不归一模一样，她能将燕不归唱戏时细微的动作模仿的一模一样。我听别人说，燕不归作兰花指是用大拇指捻住中指和小指，然后翘起食指及拇指的，而别人都不是这样。锦笙之前也不是，但是后来就这样了。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人相信她说的话，认为她是燕不归的徒弟。后来，我也听不少人说锦笙的唱法和动作简直和燕不归一模一样时，我有些动摇了，我觉得或许她说的是真的，慢慢的我也就信了。”
明珠说完长叹了一口气，我问道：“然后呢？”
“锦笙一回来就彻底红了一把，但是她的性子却没有变，仍然那样孤傲。
我想，在众多戏子中，最与众不同的也就只有燕不归和锦笙吧。
我听闻燕不归也同样孤傲自许，他不会因为自己是戏子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锦笙却完全相反，她反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也实在想不通燕不归怎么会认锦笙当徒弟。
我是清楚锦笙的性子的，我一直觉得她只是骄傲了点，但是我没想到她竟会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