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过后,这些天何府的人忙上忙下,个个神情凝重,不苟言笑。整个何府都笼罩在谨言慎行中。
何夫人心焦地在大少爷房里来回穿梭着,见那陈禀出来,便拉着他的衣袖盘问个清楚。那何国川这些天更没有去朝廷,成天紧锁着眉头一声不语,来回地踱着沉重的步伐。在这紧张压抑的气氛中,每一寸都要冻结成了冰。
闫娘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寸步不离地伺候在大少爷身侧,低着身子唯唯诺诺。蓉儿刚把冒着热气的药汤端来,她就立刻迎上去伸手接过来,转身走进了房间里。
不断剧烈的咳嗽声,听的让人揪心的痛。这些天的阴雨,大少爷的病情突然地加重了,昨夜里竟然还咳出了血。
当即,何国川请来了宫里的御医,陈禀。直到天色朦朦亮时才止住好了些,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儿。闫娘整夜杵在门口,嘴里叨念着阿弥陀佛。
吃了汤药,何亦凡昏沉地睡去了。傍晚时分,何夫人同嫣然聚在院落旁,焦急地等着陈禀的再次复诊。
当然了,苏越也立在了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同样的能够感同身受。听着那陈大夫的诊断,她怎么都觉得那何亦凡得的是肺结核呢?!。
哎!……她叹了口气,道:“要是在现代,别说是一个肺结核了,就算是换全了身体的器官,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可现在是在古代呀,医学这么不发达,真是无可奈何啊!……什么事都得听天由命呐?!真的是可悲呵!”这会儿,她又觉得心里闷闷的,便飘了出来。吸了一口气,真是清爽!……哎,又是漫长的一夜啊!
当太阳徐徐升起,阳光透过朝霞暖烘烘地照在她玻璃般的躯体上。她又坐回了花园旁的石凳上,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紧张地忐忑不安起来。
“呵,也不知道现代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我已经死了吧?或者成植物人啦?”而现在的她竟能感受到他们的悲痛,尽管她是那么的孤独和绝望。一如空气般冰冷地漂浮着,忽地又起了翟峰。额,那已是很远的事了吧……,想着便又哽咽起来,也或许……现代中我早已湮灭的消失了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抬头,许冬念正急步地赶来,于烟儿紧随其后呼呼地喘着粗气。接近门槛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转身朝大门的方向哒哒走去。
苏越站了半响,于是也穿入了屋内。
接近晌午时,天气更加闷热了。陈禀匆促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的汗珠。紧接着,闫娘搀扶着何太太也探出头来了,此时的她泪眼朦胧,闫娘心疼地替她擦拭着泪水。
待药童收拾完箱子后朝他点了点头,陈禀仍是一脸凝重地向何夫人嘱咐道:“我又重新调配了药方,现在就要重新煎药,还有,一定要掌握好火候。”
“听到了吗?蓉儿。”何夫人哽咽道。
“是的太太,您就放心吧。”蓉儿赶紧应和着。
房间里,飘荡着浓重的中药味。等众人散了,一下子又静悄悄的了,窗外的树梢上,一两只夏蝉正拼命地嘶叫着。
此刻,许冬念坐在离床铺不远的梨木椅子上,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何亦凡缓缓提起嘴角笑了笑,道:“好兄弟,我亦凡能交到像你这样的挚友,真是三生有幸,死而也无憾了。”
“亦凡兄!你定会好起来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 不,你们不用再劝我,咳咳!我都知道。”接着他苦笑一声,朝他摆摆手。“想当年我们三人曾在一起游山玩水,登高远足。吟诗作对,是何等的洒脱快活!?”定了定,他出神地望着房梁垂下的灯笼,仿佛是穿透了曾经的记忆。渐渐地眼神又黯淡下去,叹了口气幽幽道:“林哲轩,征战沙场,为国杀敌风雨血腥,不知何年能归啊!?”
“哲轩义气豪迈!浴血奋战,可歌可泣!”许冬念接话道。这会儿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猛然间剧烈的咳嗽一下子咳出血丝来了。
闫娘慌张拿出药丸儿来,心疼地急切道:“大少爷快别说了,别说了!”噗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在了丝巾上。
闫娘这下更慌乱了手脚,扭头朝门外大声喝道:“月兰!……快去请大夫来,看看药熬好了没?赶快端来!”
亦凡面色煞白,已然没有了一丝血气。身体也比以往更加消瘦了,他眉头紧蹙痛苦不堪,闫娘小心翼翼地蘸着他嘴角殷红的血迹。
许冬念已不忍再看下去了,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此时的太阳已偏斜西沉,他昂起头来复又低下,默然的离开了。
这一夜,何府灯火通明。
天刚朦朦亮,闷热的暑气还没有上来。闫娘就一骨碌爬起来,点亮了油灯。扭身对着铜镜理完发丝并用银簪子盘起来。
拿起桌上的钥匙扭开了小木门,肩上背上一个空竹篓。手里又拎着几截破布绳,向月兰嘱咐了几句,便像往常一样去街市口买菜。
月兰拿起扫帚,又端了盆清水。
‘吱扭一声’她用力推开大门。低头又紧了紧腰上系着的酱紫色腰带,刚走出两三步,远远的就看到三少正爷跌跌撞撞的一路跑来。
她一惊,即刻审视起来。但见他衣衫不整,独自一人也并没有骑马。白衣上污泥点点,像是利器所为。隐约中他手臂的袖口处有着斑驳的血迹。
只见他匆促地朝她一瞥,略显有厌恶之色。他极不耐烦,正要抬脚,闫娘却一把攥住了他。皱起起眉头刚想问,可他却用力扯开了袖子,怒斥了一声。顷刻间,手臂上那一道道血腥的刀伤,触目惊心!
这下,她更急了,非要拉着他去上药。何茗记又挣脱不过那傻婆子铁钳一样的手臂。
而她却非要问个所以然来,茗记当即恼羞成怒,大放厥词地甩开了她的胳膊。
当然了,闫娘也是满腹好意,唯恐小少爷吃亏呢。
“……哼!我的事你少管!”他极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放手~放手啊!……听着,跟谁也别说,不然绝不饶你!”说着,他一拂袖,紧张地跑了进去。
闫娘定了定,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还要买菜呢!于是赶紧扭过头去,但心里依旧忐忑不安,她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三少爷可别吃亏呀!
走在街道中央,她还是骂骂咧咧个没完。
南菜市口,此时天未大亮,但早已是人头攒动了。
那婆子迅速地择了些菜,也没细看。就扯了布带背上篓子,急匆匆的往回赶。因为走的心急,她不停地喘着粗气。
旁人见她那模样,指着她傻笑了一通。她可不理也不惹,就这么自顾自地闷着头走,但是一双眼睛都快要剜死人啦!
‘哼!……她一抹鼻子。要是在往常,她定会挽起衣袖叉起腰,指着他们大骂一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