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蛊人回到原地见不到蓝雀瞳,环顾一圈只见地上滑落的两件斗篷,一时间数不清的恐怖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是被东厂的人抓走了还是被林子里的野兽袭击了?
“瞳儿!”他在恐惧中用尽气力喊出这一声,瞬间天旋地转,不绝于耳的回声在密林中撞来撞去……
而金蛊人也像没头的苍蝇完全失去了方向,他记得这种恐惧,那时他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醒来后他找遍了苗疆医馆和药王山都找不见蓝雀尘的身影,他在药王山上不眠不休整整找了三天三夜,他恨不得拔光药王山上的每一株草、抽干山上的每一眼泉、荡平每一寸可以藏身的角落,只要能找到她……最终他从苏槐娘的口中得到了蓝雀尘的死讯!
万念俱灰!他根本不相信苏槐娘说的一切,愿为三年君子交不求一世刻骨情,那时蓝雀尘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他活着的信仰。人的信仰一旦崩塌基本就是魂飞魄散,你让他下十八层地狱他也毫不在意。若不是蓝雀尘托他救治蓝雀瞳,只怕世上也再无金蛊人了。
可如今他却弄丢了蓝雀瞳,曾经的绝望再一次将他淹没,他狠狠的踢翻了还未燃尽的火堆,无力的寻找着。声嘶力竭的呼喊和不遗余力的奔跑让他的眩晕一阵阵加剧,最终他跪倒在这片密林湿润的土地上在黑暗中低下了头。
“菩提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忽而来,他在心中默默感叹真好听。
当他骤然抬起头恢弘的苗疆医馆赫然屹立在他的面前。高阶之上那个惊为天人的身影亭亭玉立。他三步并作两步飞一般的跑了上去,“尘儿!”
只见蓝雀尘突然转身跑进了苗疆医馆的大门,金蛊人也跟着追了进去,进门之后却是另一番景象,郁郁葱葱的药王山上唯一一片荒无人烟的领地上,柳无极一掌把蓝雀尘打入药潭。
一声巨响后褐色的潭水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不要。”金蛊人竭尽全力的呼喊着,追随着蓝雀尘一同跳进了药潭。越是往下沉潭水越是清澈,她的长发飘逸在水中慢慢散开,嘴角的鲜血散成一朵朵红色的小花。金蛊人奋力向下游终于抱住了她,然后又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拼命踩水向上游,终于他们两人的头都探出了水面。
金蛊人定定神仔细看了看身边这个女人,“尘儿,尘儿……”他再三的确认,直到他们游上岸,稍稍缓过劲儿来的蓝雀尘才抱住了金蛊人道:“菩提子,我一直在等你!”
那一刻金蛊人声泪俱下!他曾经几百次梦到过在垂死的边缘他把她拉了回来,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刻,他多想向她忏悔倾诉自己一身的罪孽。
天渐渐亮了,干热的阳光洒满大地,斑驳的树影一堆一簇的映在地上。她倚在金蛊人的怀里甜甜的睡了一觉,醒来时他们依然坐在药潭边上,金蛊人的目光如潭水一般平静。
“你醒了。”金蛊人捋着她的长发问道,“睡得好吗?做梦了吗?”
她嗯了一声点点头。
“梦见了什么?”
“你……”
金蛊人听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他展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洒脱。
“听我爹说我家祖上也是中原的富户,家境殷实,但受累于天生的矮小症,为了治病可谓散尽家财。后来便开始自行学医,我太爷爷、爷爷、我爹到我都是江湖游医,我们坚信这世上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治愈这种遗传的矮小症。”
“你做到了。”她从他的怀中爬起,注视着骨骼精壮、容颜俊朗的金蛊人。
金蛊人无奈而失落的摇摇头道:“我输了。我这堂堂七尺的身高只是罪孽堆砌的一副骷髅而已。”
他起身带着她往更高的山上走去,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来到了山上的百草客栈。
“几年前我在这里遇见了因练功而走火入魔的苏槐娘,我救了她、也毁了我自己。她是蛊社的掌药史,相传蛊社有一种秘术将九九八十一种相生相克的蛊虫种在人的身上可以使人功力大增、同时骨骼会发生异变。但这种秘术无人敢轻易触碰因为每一味蛊都是剧毒稍有不慎万劫不复,且骨骼异变生长时的钻心剧痛也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你挺过来了,是因为我吗?”她问道。
金蛊人不语只是落下了两行眼泪。
“可是这八十一味蛊中有一味早已绝迹,另外的八十种蛊在我的身体里无法达到相生相克的平衡,我只能每天饮用大量剧毒的药物来抑制蛊毒的发作,长此以往我大概只能活三年。可即便这样我也义无反顾,只要能让我以一个正常男人的体态出现在你面前哪怕只有三天我都愿意。所以才有了愿为三年君子交不求一世刻骨情。”
说完金蛊人把她抱进了怀里,这深深的一拥仿佛遗忘了全世界。如果宁静可以一直蔓延,这一刻就是永恒,“我想在你身边,不想你把我当作一个孩子;而是给你一个伟岸的依靠。”
“可惜人都是贪婪的。”金蛊人话锋一转,他紧拥着她的双臂都在颤抖,“当我们相识相知之后我开始惧怕每一个日出和日落,因为那提醒我正一步步接近死亡,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的眼泪也如细流的泉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我保证!”
只见金蛊人含泪痛苦的摇摇头,他猛然伸手指向了百草客栈大喊道,“我不想死!”
他眼中突然杀气腾腾就像当初他一剑杀死柳无极时的眼神一样,“我开始和苏槐娘一起在这里培育那种已经绝迹的蛊虫,它叫……”金蛊人突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落花!”
她听后本能的向后撤了一步,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惧,“我知道落花,它会放大人的恐惧、操控人的情欲……”
“这种蛊只能在心地纯良的人身上培育,我们抓了很多孩子关在这百草客栈,可是他们身体无法经受落花的成长……我常常在梦里梦见他们的冤魂因为恐惧而夜夜啼哭。”
而此时感到惊恐万分的还有不停向后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