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少年收回手，轻轻一掸照片边角：“是你的？看不出PS学的还不错。”
“是你自己眼拙。”徐鹿反唇相讥。
徐鹿并不认得面前的人是谁，可她不认得，不代表别人也一样。
已经有相好的朋友在楼上小声叫她：“快上来，别惹到林越那个煞星。”
林越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并不在乎，见好就收却是从小就明白的道理。徐鹿摊开手掌：“给我。”
可恨林越偏要唱反调：“凭什么？”
“小鹿？”
打破僵局的，是并不陌生的声音。
林越看了一眼竖起了全身的刺备战的徐鹿，目光从她绷得紧紧的脸移到一旁朋友身上。
没等林越露出疑惑的表情，徐鹿果断地从他手里夺走照片，一路小跑着上了楼。
“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听到林越在身后轻浮地吹了声哨。
原本开学第一周是不需要上晚自习的，可高三偏偏是例外中的例外。习题册做到第二页，徐鹿再也下不去笔。
“徐鹿——林越想见你——”
水瓶敲得震天响，课本被当作喇叭，徐鹿的这个晚自习被毁得一塌糊涂。
这全都拜林越所赐。
白天的不欢而散过后，徐鹿便听说了有关林越的一切。
在校风严谨的花山中学，他显然是个另类的存在。花中以成绩编排班级，据说高一刚入校时，林越还是1班的尖子生。可是他却以“不喜欢”为由，把桌子搬到了排名最末尾的15班，由此走上问题学生的不归路。就是这样一个视规则如无物的人，却因外貌俊朗，被无数女同学给予“花中之草”的美名。
饶是徐鹿再稳如泰山，在看好戏的男生戏谑的目光，和女生针芒一般的注视下，还是坐立难安，不堪其扰地冲下楼想去和林越算账。
快到中秋，月亮显得特别圆。
林越就那么自得地摆着大字，枕着双手躺在升旗台中央。
银光泻泻，将林越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淡淡的莹白。就连满心怒火的徐鹿，朝林越探出视线时，也稍稍失了神。可是只有一秒，徐鹿就毫不犹豫地踹了他一脚：“林越，你故意整我！”
使出全力的一脚，林越却连眼都没抬起。他只说：“你认识唐壹。”
不是询问也不是质疑，而是肯定。
那天林越的话语明明不带任何情绪，可徐鹿却在初秋的夜晚，感觉到了第一丝凉风。
学校是最多八卦的地方，即便他们已经到了应该不闻窗外事的高三。
徐鹿和林越的过节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来得及反应便剧终。而花中最新八卦却是那天和林越站在一起的少年——唐壹。
最初人们关注的只是他丝毫不逊色于林越的外形，和林越的桀骜不同，唐壹连笑里都仿佛盛着光。花中的学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应该吸引着别人的目光走。
不需要徐鹿过多关注，就有好事者将唐壹的里里外外探得清楚。
说他似乎是他们这一届入校时的第一名，可是高一只上了一周便休学了，这次回校只是为了高三毕业考。
邻桌的女同学拿着两年前的报纸一脸惋惜：“我就说这么好看的男生，怎么会到现在才被挖出来，原来还没等我们认识就没上学了。”
那是当年中考全市状元的报道，唐壹穿着扎眼的白T，如水的面容一应谦和。罕见的高分让报纸毫不吝啬地用上了“天才”这样的字眼，虽然是为了新闻效果，可那时的徐鹿从未怀疑过任何一个用来褒奖唐壹的词语。
曾经在她看来，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都远远不够来形容唐壹的好。
远远不够……
“想不想知道唐壹为什么休学？”有同学一脸高深莫测。“听说他家很穷……”
胡说！听到这里，徐鹿猛地起身。
等到“他在我们上学时到处卖唱赚学费”的句子闯入耳中时，徐鹿以最快地速度走出了教室。室外和风轻抚，她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因为拳头握得太紧，指甲早已陷进肉里。
假的，全都是假的。
那些凭空的猜测，根本没有一句是事实！
然而总有人轻信流言。
或许因为太受女生欢迎而被男生嫉妒，或者又是惯常地排斥新人的缘故，唐壹一度被欺负打压到令人侧目的地步。
课间谈论起唐壹的不反抗，连那些目光多在他身上流连的女孩子们也有了些轻视。而徐鹿，则是冷眼旁观。
可是八卦更新换代快，没多久，林越公然在校内打架斗殴的公告批评便贴满了全校的大字报。随着林越被留校教育的消息传来，还有更深的内幕——林越是因为唐壹动的手。
为什么林越会和休学两年的唐壹情同兄弟，谁也没办法知晓。倒是从此之后，刻意排斥唐壹的人少了很多，大家都冷漠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徐鹿给语文老师送去随堂练习时，正好经过校长办公室。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之间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校长趁着这个时间开会去了，于是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林越一人。
林越单腿站立着，摇摇晃晃地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时不时换一只腿。徐鹿隔着窗玻璃研究了许久，笃定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偷懒，但被通报批评还能这样玩笑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拉开窗户，徐鹿将刚在微波炉里热好的饭菜往里一推。
隔了半堵墙，林越在里，徐鹿在外。林越一时没反应过来，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不是还要站几个小时吗？不吃东西会饿。”
看着一脸坦然，连笑容都吝啬一分的徐鹿，林越想起那天她伸到他面前的手。也是这样坚定不容拒绝。林越弯了眉眼，笑得有些痞气：“徐鹿，你逃过课没？”
徐鹿是好学生，刻板到近乎无趣地守着家学校餐厅这样点线面的生活。
高中生们最是会玩不过，在他们眼里，徐鹿有那样不顾一切追求生活真谛的父母，一定该是同样神采飞扬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