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的。也许，我该去找柴清源。”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唐壹打消了这个念头。思来想去，决定再睡一觉。这一次，他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以至于差点迟到。匆忙赶到教室的时候，赵玠已经站在讲台上，翻阅着什么。班里依然有嘈杂声，声音都很小。有几个来迟的值日生正匆忙地打扫卫生。唐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额头上已泛出细密的汗。他刚在位子上坐稳，就问王伦刘小绿有没有说什么。
王伦把历史书合上，告诉唐壹早上刘小绿当班里同学面给唐壹道了个歉。有些滑稽的是，她也给班里同学都道了歉，理由是耽误大家时间。抛开她与唐壹的恩恩怨怨不谈，二班的所有老师中，出勤率最低的就是朱西月和刘小绿。这里的没出勤指没按课程表上课，也没找代课老师代课——美术音乐劳技课等不在讨论范围之内。朱西月怎说也是年级主任，忙，这会那会的，临时有事开开会，很正常，因公耽搁，错不在他，情有可原。这里面，还闹过一个笑话。
一天下午，又是一堂政治课，朱西月又没来。5分钟过去，班里呼啦啦地乱了。纪律委员管纪律不住，就叫政治课代表去找老师。
政治课代表是徐鹿。她说身体不舒服，叫班长去。那时唐壹还没下岗，他无人可推，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好在朱西月之前放过话，说哪天他要是没来上课，班委找他在这边二楼的办公室找就行了，不必去后面办公楼的办公室找他。他在那边要么有事，要么就是在整重要的文件，去找到了，也未必有时间过来上课。
唐壹顶着三百度大近视，在办公室外阳台逛了一圈，看反着犀利光线的窗玻璃上没有朱西月的身影，便转身回教室。下课后，徐鹿找到唐壹。原来，朱西月人一直在办公室，他听见下课铃响才想起二班有课。唐壹红着脸，不知该解释什么。
——这是两人在那个不愉快的晚自习前，少有的几次对话之一。
刘小绿和朱西月不一样，除了全体教师都要参加的会，其他的她基本不用去参加。所以，她给大伙道歉，说耽误大家的学习时间，完全没必要。何必呢，既处心积虑，又像赋诗一样。
刘小绿的黑色幽默并没有惹笑唐壹，他反倒有些忧虑。现在，名义上刘小绿已经道歉了，但他可以去和校方说，当事人已经道歉，就别处分了么？不可能。这话刘小绿可以说，他不可以。刘小绿可以利用唐壹的道歉套他，但是唐壹不可以用刘小绿的道歉套她。
唐壹又问班主任有没有说什么，王伦道：
“老爷子没说到你——哦，今早你没来，早上你的值日任务老爷子叫我做了，说我和你穿一条裤子还嫌肥。”说完王伦换了副臭脸对着唐壹。
唐壹点了点头，苏城回过头，问唐壹他父母是什么意思。唐壹坦言，父亲叫他不要惹是生非，母亲人在厦门，还没联系。
苏城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
第一节课赵玠的课，他的课堂依旧充满趣味，哪怕是最枯燥的历史，到他的嘴里，也变得生动起来。老爷子课上得很潇洒，一如既往，40分钟完课，留五分钟给学生复习和预习。黑板上的板书，依旧齐刷刷的。像以前一样，唐壹认真地听着。有趣的情节，他笑两声，发生难过的事呢，他的眉头会紧锁。不同的是，这堂课，他没有记笔记，课本的这一章节，他只划了几条线而已。
赵玠走出教室，唐壹紧接着也走了过去。
老爷子先像苏城一样询问唐壹父母的看法，唐壹亦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他还对处分一事带有侥幸心理，再次询问赵玠是否已经确定，答案自然不会变——已经决定，尚未公布。得到这个失望的答案后，唐壹终于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打算告诉赵玠：退学。
处分还尚未记入，唐壹想如果此刻退学，学校应该不会追究处分，自己的档案里也不会写上不光彩的东西。唐壹这个决定让赵玠有些惊讶。他反复表达自己希望他不要退学的态度，然而唐壹依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他从赵玠口中确定此刻退学学校不会再过多追究责任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赵玠不再阻拦，叹了口气，带唐壹去办退学手续。
唐壹一听现在就办，愣了一下，连说怎么这么快。赵玠笑，问唐壹想要多慢。唐壹不言，赵玠说：“你签个字，打电话让你父亲来签个字，就结束了。你的学生年代，就结束了。你真的考虑好了？我再啰嗦一句，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唐壹惶恐起来，想了想，提出请两天假的要求，说要好好考虑考虑。赵玠笑话他是去北京开会，不过依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他。
唐壹又问到底有没有不处分的方法，如老爷子昨天所说，处分，真的是个很麻烦的东西。
老爷子笑得更厉害，说这才像话嘛！不过——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靠这里，而不是问我。”
唐壹点头，赵玠见他有些垂头丧气，拍了拍他的肩，继续道：“别那么灰心，也别动不动就一个人躲起来。要记得，你曾经也是第一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