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西月向刘小绿示意,刘小绿堆满笑容走了过来。朱西月叫刘小绿把事情的经过,当着唐壹的面再说一次。
刘小绿的一颗小脑袋扭来扭去,脸上开始砌起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哎呦,主任你说——哎,你看——哎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是上课时这个学生不遵守课堂纪律,和同学打架——从座位上打到地上!我当然不会放任不管,就过去碰了他一下。没想到他不知好歹地开始骂我。我很生气,但是作为一名老师,这点气我还是能受得住的,我并没有把他怎样,只是摸了他两下。事情就是这样。”
“什么!你——”唐壹忍不住了。
“轮不到你说话,你不许插嘴。”
朱西月大声呵斥道。
刘小绿喝了口水,得意道:“主任,其实高一学生,不懂规矩也能体谅,给个处分教育教育他就好,没必要——”她停住了,看着朱西月的大秃顶,两只小眼睛仿佛对朱西月的脑袋发射了什么讯息。刘小绿没头没尾地补一句:“你说是吧主任。”
朱西月没有作声,挥手示意她回去,又叫唐壹把事情经过写下来。
唐壹随手从桌子上抽过一张纸,写道:
我当然知道她是女的。所以我说,女的就了不起啊?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开始惶惑起来,我是个很少看新闻的人,可能时代发展太快,人有高低之分了,女人都是比男人尊贵的。可仔细一想,也不对啊,我们班还是男女平等的啊,难道是我们班也落伍了?也不对啊,那刘老师上课前也没说,我是女老师,男生得怎样怎样怎样啊!她这句我是女的你知道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对我有歧视?还是她认为我分不清她是男是女?不知道。
她说不是女的了不起,然后又打我第二下。
周因倈总理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还没崛起了就被打了,是不是很搞笑?况且被打得还莫名其妙。自始至终,她都没告诉我到底是谁了不起。
她还叫我滚出去。我说,学校是你家开的?我不出去。我看见了她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小眼睛瞪得驴大,怪吓人的。她脸上的横肉抖动着,我想到了一个词——洪水猛兽。
我不记得她有没有打我第三下,我被她打懵了打傻了记不清楚了。所以她最后一次叫我滚出教室我没有说话。不是我蔑视她瞧不起她不想回答她,而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本来就不聪明,再被她一弄,唉……后来,她自己倒是出去了。哦对,补充一句,我没叫她滚。再后来朱主任走过来,把我叫了出来。哦对,再补一句,按她的定义吧,她也有骂我,她说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没了。
写完后,唐壹先拿起来看,还没看完,手里的纸就被朱西月一把抓了过去。
刘小绿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瞄了一眼,脸色铁青。道:“什么叫我不授课去和甄浩武聊天?我不是布置任务了么?!什么叫聊天,我是和他讨论学习成绩,他最近成绩退步很多!”
唐壹笑,“哦,这样啊。我不知道,我只写我看到的,我听到的,必要的时候写下我想到的。怎么说,你说布置任务,我没听见,四周的同学都没有在做什么任务的,班里的状况也很糟糕。至于你和甄浩武聊的是什么,我听不见。我又没污蔑你什么,你那么激动干嘛?我说你们聊天,有问题吗?写你们在讨论成绩?不会吧?我没听到,我肯定不能乱写。我依朱主任的意思,写下当时最真实的情况,弄虚作假营私舞弊是万万不可的。”
唐壹一下子把全班同学都卖了,心里过不去。转念一想法不责众,倒也坦然。
他背脸,不去看刘小绿。办公室外青竹绿树,叶子随着清风摇曳。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他心里有些浮躁,祈盼着能下一场雨。
刘小绿一脸无趣,继续看眼前的纸。没过多久,天使般的笑容又出现在她的脸上。
“哎呦,唐壹啊,我哪里是用脚尖踢你的呢,什么叫脚尖呀,我又没穿高跟鞋。你看,我今天穿的可是布鞋耶——我只是用脚轻轻碰了你一下。”
令人作呕的语气。
令人作呕的声音。
令人作呕的表情。
唐壹的脑中一连飘过三个令人作呕。
去年在一本小说里看到的,说主人公看到一美女,脑海中接连不断想起一系列古代文人墨客的诗文辞赋。现在自己脑袋瓜里呼来唤去的还仅是那“令人作呕”。唐壹一恨自己才疏学浅,二想这美女和这此时装媚的刘小绿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前者看了令人文采洋溢,后者看了只能一时语塞,然后心塞,说不定还会脑塞。
她还煞有介事地伸出脚让唐壹看。唐壹不知道那是什么鞋,他只看到黑色的鞋面,反着光。
“对了,还有呐,唐壹啊,你怎么能说我是打你呢,是你先骂老师的对不对,我只是太生气了,轻轻摸了你两下,对不对?”
唐壹感觉自己真的快要吐了,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刚才不可一世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的女人现在在自己面前发嗲卖萌。涂磊在节目中评价一个“卖萌女”说: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她这像是撒娇,但又不是撒娇。撒娇的对象是自己爱的人,或者家人,如父亲、丈夫等。撒娇是以示弱的方式来获取同情,她不是,她是在获取好处。涂磊认为那位“卖萌女”是在卖弄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