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比喻，太硬了，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唐壹心里咒骂着。骂杨洁笑里藏刀，骂杨洁扭曲是非。他说：“杨校长，你说的话我听不懂。首先那个比喻——”
杨洁插嘴道：“我说了，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唐壹：“呃，好吧。我们就不管那个比喻了。杨校长，当事人已经道歉，她承认她对不起我，那么学校为何还紧抓着被伤害的我的过错不放呢？说真的，我无法理解。说话带字眼变成辱骂老师，学校对我的处理决定还真是——呵，这决定谁下的和我有仇吧？”
“唐壹同学，你平时是不是胡作非为惯了？你以前犯的那些错误，学校以前没处理你，现在旧账新账一起算，给你个处分，你接受不了的狗急跳墙了是吧？你曾经的全校第一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原因么？还是说我们双水实在差劲，培养不了你？” 杨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唐壹也毫不不客气：“英语老师做了与上课无关的事，然后班里大乱。她再回过头狠踢其中一个，做与上课无关的事的学生。这表现看起来，谁对谁错或者说谁错得厉害错得更离谱？接着，那个学生愤怒地站起来发了句牢骚，带了脏字，于是老师狠狠甩了那学生俩耳光。事情就此结束，后面的老师叫学生滚就不讨论了——关于这事的决定，是老师被批评，学生被处分。合理么？合理，很合理，说话带字眼，即是辱骂老师，即情节严重，即该处分，于是记过。曾经全校第一，便关爱有加要求严格，上课不守纪律狠踢之，发牢骚扇之，再发牢骚处分之。谢谢。我谢谢你，毫无怨言地谢谢你。是我曲解了学校的良苦用心，刘老师的如来神掌能打得学生积极向上，建议全校每个学生都把脸伸过去让刘老师扇两下，这好处不能让我一人享受。我早不是什么年级第一了，用杨校长的话说，胡作非为的学生而已。”
“哎呀呀唐壹同学。”杨洁意识到自己之前“和蔼可亲”的形象没了，赶紧弥补。老师为了弥补自己，不管补什么也不管为什么，开头通常是一样的。
“这都是为了你好。我刚刚说话可能偏激了点，但都是为了你好。学校的处分可能严重了些，但也是为了你好。如果放任学生不管，那还要我们校领导干什么？处分，不论大小，一年之后都能撤销的，你就会问了既然能撤销干嘛还要让我背着？处分的意义就在这里，它像是在监督你，也是在一定的意义上约束你，要你好好表现，明白了吗？”
事到如今，话到这份上了，处分是这意义？欲盖弥彰，唐壹打心里就不信。那一口一句为了你好，听起来更是可笑。多年以后，唐壹对赵玠，对他心中的那个老爷子，依旧心怀感激。赵玠对唐壹从未用亲切到近乎肉麻的语气说这种话。他严厉，他诙谐，他的关心从来都很务实，做，从来都大于说。他要交代给这个学生的，要对这个学生说的，很多很多，都在笑着拍唐壹的肩，都在嬉笑怒骂中，不言而喻了。
和蔼可亲的伪装就不必了，如果终究不能坦诚相对，那至少也要做到别恶心了自己。唐壹挺了挺身，正色道：“我也是为了刘老师好，她在课堂上随便打学生，如果放任不管，某天她被人报复怎么办？所以，要给她处分。处分，不论大小，一年之后都能撤销的，你就会问了既然能撤销我干嘛还要让刘老师背着？处分的意义就在这里，它像是在监督刘老师，也是在一定的意义上约束刘老师，要刘老师好好表现，明白了么？我是在为她好。免得她哪天遇到暴脾气的学生，她一巴掌下去可能会给她带来血光之灾给。至于我的处分，我没张口说要校方把我处分给撤销吧？我从来没说这话，杨校长你误会我了。我服从学校的管理，校方非常正确。所以我也坚持给刘老师加一个处分。”
杨洁勃然大怒，她站起来粗鲁地把椅子放回原处，道“好了，我知道你，你就是认准你刘老师打你，你心里憋气，狗急跳墙。我说过，你好好表现，明年一定撤销，我是校长，我会骗你吗？！换句话说，就算教育局领导要撤销你的处分，你也不想想，你今年才高一，你以后两年就不犯错了吗？！到时候再处分，怎么办？我现在和和气气地跟你说，说了这么久，你却一点改变的意思都没有！”
唐壹站起来怂了耸肩：“学校可以坚持正确的决定，为何我不可以？我们同样都是为对方好，为何我不能表达一些对师长的关心，表达对师长的爱？为何要我做一个自私的人？现在不是提倡师生平等的么？怎么又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说着，他准备把椅子放回去，却被杨洁夺过。“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杨洁歇斯底里地尖叫道。她把椅子用力地往前一送，地上摩擦出咣咣的声响。杨洁又用脚把椅子踢正，恶狠狠地瞪了唐壹一眼，才往外走。
出会议室后，背后很快传来咣的摔门声。接着是杨洁的脚步声慢慢变小。
唐壹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下雨的。可运动员进行曲还在放着，雨停了？透过玻璃向外看，并没有。冒雨跑操？唐壹拍了拍自己的头，觉得在会议室里呆久了，周遭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
懵懵懂懂地出办公楼的门，唐壹看见自己班级队伍淋着雨正往这边跑，赵玠在队伍的后面。见了唐壹，赵玠笑着骂了一句，手又拍了下唐壹后脑勺：“你这小子！追过去跟上。”
唐壹跟到队伍的后面，苏城便问杨洁和他说了什么。唐壹只说是一对废话，中心思想是要他接受处分，好好表现，来年撤销。他不同意。两个人围绕这个扯了两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