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壹：“现在该怎么办呢？那处分是没由来的。”
“刘小绿在笑。她厉害了，怎么？学生骂她了吗？她噼啪给学生两巴子，最后她一点事没有，学生倒落得处分，可不威风？来年是要升官的，怎的这年级主任也要给她当！茅房里玩撑杆跳——过分！”
柴清源坐下来，继续道：“唐壹啊，你想过没有，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她虽布置任务，但没监督，又跑去和同学讲话——管她谈的是什么，上课时间这样总之是不对的，说明事情的起因不是你无中生有。你违反课堂纪律，她踢了你一脚，你回吼她一句。这事应该也就过了，按正常逻辑，呃，因为你说话带字眼了么，她会用手指着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之类的话给自己长点威风，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最后你也许还要要写检讨——让你难受，弥补她面子。其实一二三四五算算，你已经是吃亏的了，但检讨就检讨吧，她老师，没办法。可她飞扬跋扈惯了，给你两巴子——扇耳光和踢有本质的区别，扇耳光带有很强的侮辱性。对此你只是回一句，她又要你滚。怎么看，都是老师错误大嘛。叫她来对我‘吼关你屌事啊草’，吼多久都无所谓，吼完了让我甩她两耳光，看她愿不愿意。结局却是你要被处分！你也是，说什么退学，明显示弱嘛。唐壹，你不觉得这其中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什么？”
“你家长呢？孩子被学生打，做家长的不闻不问？那孩子肯定被欺负啊，这道理还用讲？你母亲在外地，你爸呢？你爸怎么说？”
“那天晚上到家，我爸说，上个学，别给他惹麻烦。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我爸就不怎么管我了。”
“哦，孩子被打，家长说，别给他惹麻烦，天下还有这样的家长？这话传出去老师还不得骑你头上去？难听的我也不说了，你爸当时要是带你去学校，‘唐壹在学校为什么被打？上课违反纪律，老师叫他出去，行，带到校长室都行，凭什么打他？’这话一出，什么处分？你一点事没有，相反那老师倒要倒霉。他倒好，别给他惹麻烦，不敢恭维。要我家孩子在学校受这罪？那老师就别想再当老师了，为人师表，这种人没资格。你要不上了，你爸怎么说？”
“他随我，也不多问。”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不过单凭那句别给我惹麻烦，呵！情理之中！”
唐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那现在再叫我爸去？”
马后炮。柴清源摇了摇头。星期二早上发生的事，如果中午陆铭带着唐壹直接去学校，那么就没有赵玠训唐壹的事了，两节课真善美的反思也没有存在的可能，并且，刘小绿要受到很严重的处罚。道歉、拟台词这类滑稽的表演，不存在也罢。
最晚不能晚过第二天。如果第二天中午陆铭带着唐壹去学校，说前一天中午上班没回家没见着孩子，晚上回家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校方无话可说，讨论好的处分一事也统统作废。
“现在几天下来了？去，还得等到星期一，怎么说？一看也是胡搅蛮缠，受人指使的，估计被老师几句话一堵又哑了。现在最简单的，就是要你父亲，带着你去教育局，找到人把这事说说，也别说你没错，是你被打又被处分，老师却啥事没有，没道理。——当初要直接去教育局那老师就废了，从此再无老师敢动你一根汗毛。你这时候去，得看你父亲怎么说了，说得好，你依然一点事没有，老师是要被处理的。次点呢，老师也就被校领导说几句，你那处分也就下个档次，不记入档案，点名批评一下。至于你到学校之后，校方是千方百计找你毛病再给你处分甚至开除，还是老师见你，就知道——哎，这学生不好惹，还两说！”
“去教育局——”唐壹的声音疲疲沓沓的。他有些担心父亲不愿意去。柴清源刚刚两次挑明，问被打和要退学时他父亲的态度。陆铭的态度给唐壹提了醒，可转念又想父亲去不去得靠自己去鼓动，他总不能指望柴清源再给自己出个注意，要他父亲肯和他去教育局。唐壹怕他父亲去了说不到关键，啰啰嗦嗦反而浪费机会，就想把柴清源也拉上，话都让他讲。针针见血不说，也增加陆铭去教育局的可能性。
听到唐壹的邀请，柴清源不置可否，只是说他去了没身份，被人戗起来比较难堪。唐壹答这简单，说是一个亲戚就可以了。
柴清源终于点头，不过他要先知道陆铭的态度，柴清源有些担心陆铭不愿意去。
唐壹为父亲辩驳，说这么大的事，父亲没理由不去。
柴清源哼哼了几声，要唐壹做好多种思想准备，有些事情似简单，但复杂起来，却比什么都复杂。有家著名企业曾出过一道面试题：论证1+1为什么等于2。难倒了一大批人。
苑江是条小江，水从山上流下，蜿蜒过小镇，流入大海。水之初，清透明亮，经过双水中学门口时，已污浊不堪。在苑江与海交汇处观望，不禁为大海心疼。很多人看习惯了，觉得海这般大，染些污秽并无大碍。没了心疼，也未曾为海纳百川而感叹。心安理得。
应该的。谁让你大呢？
书店里，柴清源没和唐壹继续讨论上次的书，他是真的“心情调不过来了”。柴清源年近六旬，读了一辈子书，唐壹在他面前，最多算幼稚园级别。两人无讨论一说，每次都是柴清源讲，唐壹听。
“这老师也是的。”柴清源啰啰嗦嗦地念叨着，鼻中还嗤着气。“老师——老师。刘小绿一看就不是个好老师，这种人不配当老师。也是伤神的事，老师那么多，怎么可能都是好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