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唐壹王伦两人倚在教室外的走廊扶手上，不时侧过脸去看前操场陆续走过的人群。前操场两边雨后的小树林，青枝摇曳、绿叶扶疏。教室里的人们以各种速度往楼梯口挤，看到两人的态度也各不相同。有的看也不看，充当空气。有的与他们对视片刻，一样的目光，谁也说不清内容。有的冲他们笑笑，算是打招。有的招招手，有的走过去在他们胸口轻轻擂一拳，有的走过去勾住其中一人的脖子说，怎么还不走？
有人只对王伦说，有人只对唐壹说。还有人把他们俩当成一个人，恨目光不能像双手一样分开行动。
唐壹回以同样的招呼方式，待他们走后，只要再把地拖一遍就可以了。走廊上的人变得稀稀落落，两人也都稍稍转过身去。唐壹右手肘撑着扶手，身体很随意地倾斜，左手插在口袋里。王伦亦是同一个动作，只是方向相反。
当操场上人潮不再拥挤时，王伦的目光开始游弋于楼下的女孩。
“嘿，阿抗，你看小骚货，还是那么骚，也还是那么漂亮。”
“轮子，放弃吧。——你有一千人家也未必会和你睡，她又不是出来卖的，随意也要讲感情。不过，你可以追追看。”
“拜托，我只是看看。”王伦不耐道：“看看她就想和她睡觉么？虽然她要和我睡我也不介意啦……我只是看看她而已，她挺漂亮的，长得很漂亮，腿很漂亮，胸很漂亮。有时候，把喜欢的人当风景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从不曾拥有过她，也永远谈不及失去。你拥有的瞬间，就得为失去做好心里准备，况且——”
“况且她还不是你的风景是吧？”唐壹道，“我也就说说，你知道，我说的哪句实哪句虚你也能听出来。”
王伦摆摆手：“严重啦，刻板啦。”
“你的风景——在哪儿吧。”唐壹往教室里乜了乜。教室里还有几个未走的人，王伦又看了眼小蕊，问唐壹怎么知道的。
“既然你在看风景，就得为别人发现你在看风景做心理准备。”
王伦要恼，唐壹的嘴却没停下来：“怎么不追，等着她追你恐怕不现实，她永远只是风景也不现实，她的手迟早要被一个男人牵起——你，心里不酸么？”
王伦苦笑，目光转过去继续看操场，他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到了徐鹿，同样，唐壹也看到了徐鹿。她并没有与人同行，一个人，本来就单薄的身影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更让人心疼。
王伦问唐壹到底喜不喜欢她。
唐壹不置可否，他有点想逃避这个问题。王伦却紧追不放：“你要是喜欢，现在就跑过去，地我一个人能拖。你要是不喜欢，就别看了。”
唐壹低下头：“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过去了，也回不去了。”
“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但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书写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你现在这个样子，结局是最糟糕的。”
“我唐壹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幸福的结局呢。”他笑了起来，满是酸涩。
徐鹿消失在人潮里，唐壹拍了拍脸，用另一种语气说，放下了，爱不爱都成为过去了。
王伦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个拖把，他递了一把给唐壹，说，拖地吧。
阿和出现在了楼梯口，他的表情很难看，身边围了几个社会青年。他们看唐壹的表情充满不屑与嘲讽。唐壹瞬间明白了什么，叫王伦先走。
“不，多大点事。”
“滚！”
“你他妈——”
唐壹吧王伦拽过来，一脚把他蹬到一边去，这一脚下去，并不会很疼，但是可以把人蹬的老远。唐壹不再管王伦，扬起头看阿和。阿和身边的一个人没心情看他们的表演，冲唐壹走过来，却被阿和拦住。
“啪。”阿和甩了唐壹一个耳光，唐壹的脑袋顺势往一边扭过去。阿和问唐壹，徐鹿哪里对不起他，他要这样对她。
面对阿和歇斯底里的咆哮，唐壹一言不发。
“你说啊！”阿和揪住了唐壹的衣领，他两人身高相仿，他却把唐壹提得高高的，样子很滑稽。
“放手。”唐壹眼睛眯了一下，又睁开，他任阿和拎着，脚上也不使一点力气以保持平衡——就像个人偶一样，被人拎起来。
“你他妈说不说？”阿和开始摇唐壹，唐壹像死狗一样被晃来晃去，他并不反抗，只是等阿和停止之后站稳，依旧眯下眼睛，缓缓道：“我叫你放手。”
唐壹被阿和推到墙上，两人相视着。阿和的眼珠快要瞪出来，唐壹歪着脑袋，冷冷地看着阿和。阿和身后，几个人依旧轻蔑而鄙薄地看着这一争吵，被唐壹踹到一边的王伦，神色紧张地看着这对曾经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
好一阵子，阿和才转过身，窝火地说了一句，“我们走。”
唐壹理了理衣服，神色哀伤。他失去的不仅是徐鹿，很多人都因为他的决定走到了他的对立面，阿和就是其中之一。
“还好吧？”王伦走过来问道。唐壹摇头，说没事。教室里已空无一人。王伦问唐壹刚才除了要阿和放手，还说了什么。唐壹说没，什么都没说。一阵沉默。
王伦说，其实，你并不欠他的，你对他，没错。
唐壹说，我是从来都不曾欠他的。但我欠她的。
“放不下吧。”
“拖地。”
“刚刚已经拖完了。”
“哦，是这样么。那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一起走。”
“我先待一会儿。”
“我请客。”
唐壹低头：“你走吧，风吹得我眼睛好痛。”
夏去冬来，春去秋来。唐壹如果还是学生的话，已经读高三了。他站在学校的后门外，拿着一束玫瑰，望着这所阔别一年的学校。学校没什么变化，变的从来都是人。
处分风波之后，就是校篮球赛。唐壹所在的班级，有冲冠的实力。班里同学都这么认为，其他班同学都不这么认为。介绍一下阵容。控球后卫BK。BK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BK是他的外号。球场上，说本名无人知晓，说BK，人尽皆知。BK之所以打一号位，是因为他最矮，控球能力最强，和战术什么的没太大关系。听BK说，他小学身高一米六，在班里打中锋。后来因为不怎么长个儿了，所以在球场的位置由五逐渐变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