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换做叶菀歌没有失忆的时候,这个问题,叶菀歌是决计不会问出口的。
可是现在不同,她对于过去的那些全然不知,也会毫无顾忌地问出这样的话。
封慕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做过调查,当年的事情本就是事故,我父亲一直念念不忘,并且试图将问题归结在你母亲身上,本就是不公平的。”
叶菀歌静静听着。
是啊,从自己车祸失忆的时候开始,封慕辰就说过,如果自己重新做出了任何选择,他都不会怪责。
只是现在想想,当时的封慕辰该有多么绝望,在意识到时隔二十多年,命运的齿轮重新停止在同一个点时,他会有多么绝望和悲伤。
叶菀歌沉默着咬住下唇,伸手轻轻抱住封慕辰,低声道:“谢谢你。”
封慕辰怔住:“小歌……”
“你没有放弃我。”叶菀歌认真道:“谢谢你。”
封慕辰的心痛地无可附加。
他最见不得他的小姑娘这样,让他整个人仿佛都要被撕裂开来似的。
“这不是你的错,你何必要道歉?”封慕辰哑声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叶菀歌的后背,强自笑道:“还要去公司呢,别伤心了。”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
叶菀歌看了一眼,蹙起眉头:“监狱打来的。”
“港城?”封慕辰蹙眉。
叶菀歌摇摇头:“不,是沈令竹的监狱。”
她拿着电话听了一会儿,眉头忍不住蹙紧,捂住话筒看向封慕辰:“沈令竹自杀了。”
封慕辰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在监狱那种地方,众所周知想要藏起尖锐的东西并不容易。
沈令竹居然还能自杀?
叶菀歌又对着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这才放了下来。
“暂时已经控制住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要求见两个人,一个人是我另一个,是陆菀情。”叶菀歌说道。
“要求见陆菀情可以理解,那是她唯一的女儿,但是要求见你……”
“陆菀情找不到了,”叶菀歌道:“据说梁蕴和早就和陆菀情分手了,然后陆菀情也没有回到陆书渊身边去,就那样不知所踪了。”
她说起这些时,神色尤为平静,仿佛这些都没有给叶菀歌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封慕辰点点头,问道:“那么你呢?现在要去见她吗?”
“去见一面吧,反正现在的她已经是丧家之犬了。”叶菀歌轻笑一声,道。
封慕辰不置可否。
叶菀歌便看向他:“那我先去监狱……”
“我陪你。”封慕辰毫不犹豫地说道。
叶菀歌的定义给的没错,沈令竹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更何况,她现在见不到自己的女儿,见不到自己的丈夫,曾经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一个能够自杀的人,封慕辰害怕她发起疯来,给叶菀歌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封慕辰赌不起。
叶菀歌自然明白封慕辰的心思,想了想,却也点头应了。
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是封慕辰要去,自己想必也是想要跟着的。
因为自杀倾向,现在的沈令竹已经被转移到个人间了,一路上,听王所长说,沈令竹是藏了食堂吃饭的勺子,后来在墙壁上一天天地磨,这才磨成了尖锐的杀器。
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女人,也会有这样疯狂的时候。
王所长说起这些,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这是监狱管理的疏忽,从上到下都是要被问责的。
而很显然,沈令竹的状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很多。
她几乎是被架着拖出来的,狱警的动作不大,显然担心一不小心,就将这个人给弄死了,选择的也不是会客室,而是专用的审讯室,看样子是这里更加方便拉紧沈令竹,避免沈令竹惹出麻烦。
沈令竹颓然地坐着,良久方才小声开口了:“你看着高兴吗?”
叶菀歌蹙蹙眉,没说话。
沈令竹这才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对我笑笑的,毕竟……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没有得偿所愿。”叶菀歌淡淡说着。
只是让沈令竹坐在这里怎么够?
她的心愿,可远比这样要残忍得多。
沈令竹盯着叶菀歌看了一会儿,忽然掩唇笑了:“你啊,我还真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了你。”
叶菀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问道:“听说你想见陆菀情。”
“她怎么样了?”沈令竹终于显出一点不安来。
人在监狱里面待久了,难免就会有点想过去的事情,而一旦响起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下一个陆菀情可以想念了。
那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还能让她牵挂的存在。
“不知道,”叶菀歌的语气很平静,也很疏离:“陆菀情被梁蕴和甩了以后,也没有回去找陆书渊,现在怕是无家可归了吧。”
沈令竹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灰败。
她太了解陆菀情了。
陆菀情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一旦她离开了梁蕴和,陆菀情估计就没有任何可能往正道上去了。
想到这里,沈令竹低声道:“她怎么会和梁蕴和分开……怎么会……”
“怎么会?”叶菀歌嘲道:“当年你不是也勾引过梁蕴和的父亲吗?那时候你不担心她被梁蕴和甩了无处可去吗?”
“你胡说什么?如果当年我和他成了,菀情,菀情就理所当然地跟着我进梁家了,将来还用担心?”沈令竹毫不犹豫地呛声。
然而她太急切地说完这句话,便也急的呛咳起来,像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她的身体状况触目惊心,叶菀歌安静地看着,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沈令竹可能真的就要病死在这里面了。
然而她想要的答案,还没有完全现出端倪。
沉默了一会儿,叶菀歌淡淡问道:“我倒是有个问题要问你,最近,你没见到陆书渊吧?”
沈令竹的脸色变了变:“你若是想要知道这些,难道不是去查查来访记录就知道了吗?”
“是啊,我只是更想要知道,你是否了解自己的处境。”叶菀歌嘲道,神色也是懒怠的。
沈令竹面色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