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祁川这一句话,似乎也肯定了花安歌会留在京城。
看着淑慎面上虽然平静无澜,但眼睛闪闪发光的模样,风祁川心头一漾,接着道:“你就这么高兴?见了我也没有这么高兴过。”
淑慎摇摇头,接着抿嘴笑道:“你多想了。”
下午,淑慎小憩了一会儿,之后百灵伺候她起来时道:“主子,方才奴婢打紫凌宫过,恰好碰见了苏美人,苏美人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
淑慎揉了揉晴明穴,懒散的道:“是要说什么气本宫的话么?若是如此,不说也罢。”
百灵摇了摇头,接着便按摩着淑慎的肩膀边道:“不是,主子,苏美人说,她兄长极仰慕安远候,如今安远候却攀上了高枝,对她兄长不屑一顾,她兄长可生气呢。”
淑慎蹙了眉头,苏符这是什么意思,通知了她之后再去算计花安歌?还是要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虽这样想着,但淑慎还是不怎么愿意去见苏兰琢。一想起苏兰琢也参与了半夜凉事件,淑慎的心里就难受的很。当日,淑慎给花安歌写了封信,接着去了宜文公主那里。
宜文公主在面对风祁川时神色如常,但换一个人,立即就能发现宜文公主和以往的不同来。宜文公主现在,神色太萧索了。她就淡淡的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出绝望来。
淑慎和她说了几句话,接着便绕到了春闱之事上来。
宜文公主淡淡的道:“皇兄自然会照顾到你的感受,所以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养胎就是了。”
淑慎动了动唇,宜文公主面容冷淡,她轻声道:“本宫六岁便被沈昭仪养在膝下,沈昭仪遗世独立,从不屑于争宠,但也是因为这个,父皇反而很喜欢沈昭仪。”
淑慎静静地听着,她也不知,为何宜文公主会对她说这些。但她既然愿意开口说,那淑慎也愿意当一个完美的听客。
宜文公主接着道:“从前母后在时,父亲便喜欢母后,因为母后姿容无双。母后去世之后,父皇便最喜欢沈昭仪和邓夫人,只是这喜欢太过单薄,单薄到不能护住沈昭仪的性命。”
淑慎心底微微一动,也大致知晓了宜文公主的意思。
宜文公主举着琉璃盏,恍惚间好像笑了笑,但笑容却只是刹那间,淑慎看着她绽放那般美丽的笑容,转瞬间,却又是默然如冰。
她接着道:“皇兄不同于父皇,父皇是一位有作为的皇帝,也具备帝王所必需的薄情,但皇兄却是深情至极。你要做的,就是相信皇兄,他喜欢你,定然不会让你伤心。后宫不得干政,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你不要随意打破让皇兄为难。”
淑慎默然一刻,接着道:“可是我不知,他能深情多久。他是帝王,我不过是他宫中一位妃子,只需十年二十年我便老了,到那时,仍旧有无数的美人扑向他,我不相信作为皇帝的他。”
风祁川宠幸他并不喜欢的景善夫人多年,将林皇后逼的面目全非,后又利用苏兰琢和毓心夫人制衡景善夫人,借着沈珍珠和苏兰琢之间的矛盾加大安南沈家和苏家的矛盾。淑慎午夜梦回之时,也会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风祁川的一枚棋子,一枚打击景善夫人的棋子,一枚拉拢安远的棋子。
毕竟,景善夫人曾经沉浸在蜜罐中时,不知道这灌蜜是掺了毒药的,也不知道这一罐蜜最后会把她给淹死。
淑慎不知她会不会是第二个景善夫人。但她知道,比心机,她是比不过风祁川的。如果风祁川骗她,她自问是发觉不出来的。
“所以,”淑慎微微一笑,“我从未想让他为难,我只是想先保护好自己。”
以往淑慎天真烂漫,愿意去相信对她好的每一个人,纵然会遍体鳞伤,但现在,她不可以这样了。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她的肚子里还有她的孩子,就算是为了腹中胎儿,她也要变得坚强,思虑的更为长远一点。
宜文公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本宫未想到你这么多疑,但如本宫之前所说,你帮了沈珍珠一把,本宫也会在你需要时帮你。无论是你兄长,还是后位、太子之位,本宫都愿意帮你去争取。”
刹那间,淑慎想到,曾经抚养过宜文公主的沈昭仪,出身于安南沈家。宜文公主有恩必报,此番,应当是念及沈昭仪才会垂怜沈珍珠。
淑慎眼中闪过一道光,接着道:“我想让苏符死。”
宜文公主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淑慎为自己沏了杯茶,缓缓抬头去看宜文公主:“若无苏符,侯爷便不会出事。”
宜文公主脸色剧变,接着便站了起来,一把拉了淑慎的胳膊道:“你怎么知道?”
淑慎完全意料了宜文公主的动作,她放稳了手里的茶盏道:“因为西山狩猎时,我也在。”
淑慎知晓西山之变风祁川和长灵候定然不会泄露消息出来,既然他们不愿泄露,就算是宜文公主,也查不出什么,顶多,风祁川会让宜文公主知晓,上亭候是长灵候杀掉的。
宜文公主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收回了手,端然坐在座位上:“你告诉我西山发生的事情,之后你想要什么,我动手。”
淑慎低眉:“你信我的话?”
宜文公主冷笑一声:“不信也没有办法。”
她实在是,查不出更多了,若是风祁川不让人查到些什么,就算是宜文公主,也查不出什么来。况且其中还有长灵候插了手。
“好,那我就说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不是自己亲眼见过的事,听别人讲出,都有可能怀疑。”淑慎不愿里间风祁川和宜文公主的关系,毕竟上亭候去刺杀长灵候,少不了风祁川的安排,因此,有些情节,她会恰当的改编一下。
“因为沈良人之事,我被禁了足,恰好陛下在西山狩猎,我觉得有趣,便让阿勒带我去了。陛下未曾责罚我,让我扮作侍卫隐藏在他的队伍里。狩猎中,我碰见了侯爷,侯爷之前便与苏符有所嫌隙,我与侯爷将苏符给羞辱了一番,这些你应该可以调查到。”淑慎抿了口茶润润唇,接着道,“之后,我和侯爷碰见了长灵候,长灵候和侯爷相看两厌,两人为了一只鹿起了冲突,事后侯爷告诉我说他和长灵候以前起过纠纷,至于是什么纠纷,侯爷也未告诉我。宴上,我和侯爷偷偷溜了出来在月下独酌,此时苏符过来,对侯爷说了句什么,侯爷脸色大变,离开了约有半个时辰,回到宴上时,侯爷的神色也有些不妙,散宴时,侯爷让我保重,我虽然感到不对,但不知当不当问他,便回去了。因为宴上吃了太多东西,我便吵着去散散步,陛下一连三日都未睡好,但还是陪着我去了,期间我看到人影打树林间飞过,心内好奇,便让陛下带我去看,陛下缠不过,便和我去了,接着我正好看见三人在打斗,一人将长刀刺入侯爷的身上。我认出侯爷后便要去救侯爷,陛下拦住了我,让两名侍卫一个上前询问情况,一位趁机带走了侯爷。”
宜文公主微微闭了眼:“你认为苏符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致使当晚事情的发生?”
淑慎点了点头。
宜文公主目光凄迷,隐隐约约中,眼神越来越坚定,似乎还带着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