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山洞外一切寂静,洞中的火光将檀明的影子映在洞壁上,随着微风一起晃动。
檀明坐在洞口,将身后的言瑜完全挡住,以防洞口的冷风吹到。守夜中的檀明不是无事可做,他被言瑜折腾得很忙。
言瑜进入睡眠后却睡得极不安稳,不知她梦到了什么,从一开始的愁眉紧锁到抓着盖在身上的披风不断挣扎,额头的发被冒出的虚汗浸湿,嘴里一直喊着类似“爹,爹··”的发音。
檀明被这个样子的言瑜吓到了,急忙探身查看。他轻唤言瑜的名字,用自己的衣袖给言瑜擦额头的大汗。
言瑜一直没醒,时断时续地喊着“爹”,最后竟然嘤嘤哭了起来,汗水和泪水混到了一起。
檀明猜想言瑜是白天受到了过度惊吓,表面上再装的无事,面对生命的威胁谁都会心有余悸,更何况是死里逃生的人。
但是如何安抚受到惊吓的人呢?
檀明忽然想起小时候母妃哄自己入睡的情景,依照记忆中母妃的动作学着轻拍言瑜,嘴里用女真语哼唱着母妃哄自己的歌。
渐渐地,言瑜安静下来,扯住檀明的衣角慢慢又睡了过去,脸上的泪痕犹在。
檀明想帮言瑜擦泪痕,但怕惊动言瑜,作罢。准备坐回原地,结果檀明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言瑜死死地抓在手中。
哎,罢了罢了,只要她不再苦恼,怎么都行。言瑜闭眼不醒哭泣的样子实在令人害怕和心疼,若是言瑜再哭闹,檀明会崩溃。
檀明扭转方向,坐在了言瑜身边,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明,期间紧抓衣角的小手一直没有松开。
檀明是被洞外的鸟鸣声叫醒的,睁开眼发现洞外一切明亮,空气新鲜的很。
不知不觉自己竟也睡着了,檀明动了动已经僵住的身子。扭头见言瑜还在睡着,慢慢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再将言瑜的手放进披风中。
新的一天,首先要解决温饱问题啊。
临走前檀明又给火加了把柴,走出山洞去找吃的。
言瑜是闻着烤野果的香味醒来的,“好香啊。”人未睁眼就先闻到香味,言瑜睁开眼,看到檀明正在火上烤野果,香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醒了就过来吃,你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我这刚烤熟一个。”说着檀明把烤好的野果放在言瑜面前,“晾下再吃,烫。”
言瑜看着檀明,忽然又笑了。
“一大早上的诡笑什么?夜里哭白天笑,你太可怕了。”檀明被言瑜搞得精神郁闷。
言瑜拿过果子,吹吹,回答说:“没什么。”言瑜是看檀明的样子,想起来以前高领给她烤鱼的样子。
第二个果子烤好后檀明依然给了言瑜,催促说:“快吃,吃完了我们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现在吗?”
“你还想留在这里过一夜?本少爷可不奉陪了,这洞里太脏。”檀明一向对卫生要求很高,鬼知道他是如何鼓励和安慰自己在山洞中勉强过的一夜。
从崖底走到山路上是很长一段路,言瑜逞强说自己可以走出去,但看到她连站起来都费劲,檀明直接走到言瑜身前,蹲下,说:“上来。”
言瑜坚持说:“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
“姑奶奶,你是可以走,但照你现在这个水平,我们还得在这个鬼地方再待一夜。上来吧,我背你,不需要你报答,权当我邀请你的,可好?”
檀明背上言瑜向山外走,在背上言瑜说:“我说我可以走的,是你不让,这不算我拖累你。”
“是是是,是我求着你让我背你的,不算你拖累我。”檀明没好气地学言瑜说话。
经过一夜休息,檀明的元气和体力基本恢复。
走出崖底经过一段山路才看到大道,檀明一路背着言瑜,速度却是很快。
晌午十分,两人终于走到大道上。
檀明从未觉得这种荒无人烟的乡间小路如此可爱、如此光芒万丈。
望了眼一望无际的路,檀明问言瑜:“你来的时候是骑着赤炎来的吧。”
言瑜在檀明耳边“嗯”了一声,一路上言瑜都很安静,檀明也没说什么话,只一心赶路。
“那我要把赤炎走过的路走一遍了,今天我变赤炎了。”
“等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你打算怎么谢我?”
言瑜想了一下:“除了以身相许别的都可以,可以请你去聚珍楼吃大餐,花我一个月的俸禄。”
檀明一边赶路一边调戏言瑜,“那我要是除了以身相许别的都不要呢?本少爷从不缺山珍海味。”檀明回头,蹭了蹭言瑜的脸,言瑜躲开。
一听檀明的要求,言瑜慌了,她在檀明背上撑起身子想要下来,一时两人的平衡被大乱。
“别乱动,别乱动,一会儿人仰马翻了。”檀明及时制止言瑜的反抗,“说真的,你要是真因为我救你哭着喊着要嫁我,我还不能答应,得向我爹请示呢。告诉你,想嫁我的姑娘们多着呢,需要排队,念在我对你另眼相看的份上,可以让你勉强插个队,但是优待不能再多了。”
言瑜被檀明自大的话逗乐了,“臭美吧,想嫁你的姑娘人们还要排队,你是有多好。”
“我有多好你感觉不到嘛,冒死救你,山洞避险,还生火摘果的,我都没给我母亲摘过野果吃。”
言瑜小声说:“经过这次,我是觉得你也不是坏人。”
“老子一直也不是坏人啊!”檀明大声抗议。
虽然疲惫,但两人一路打嘴仗,也不觉累。
檀明是一口气背着言瑜直接走回到城外的檀,在宅院外喊看宅子的人,看门的人应声出来开门。
“呀,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檀明背着言瑜就直接往里走,边走边说:“快去准备吃的,再找个最好的大夫来。”
一路直奔自己的房间,踢门而入,檀明直接把背上的重物卸在了床榻上。
自己也腿软地坐在床上,仰头倒下,大喊:“累死老子了!”
昨天七绣去找过言瑜,发现她没在,以为言瑜可能又回高府去了就没在意。今天一早训练的时候,却仍未见言瑜的身影,七绣就奇怪了。言瑜之前一向是不会缺训练的,即使回高府也会一早赶回来参加训练。
训练完毕,七绣先去了马棚,言瑜告诉了她关于赤炎的来历,七绣觉得无所谓,是好马就收下,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好不好的。
在问过马棚的看守后,得知言瑜昨天就骑着赤炎早早出去了,说是去买草料。
七绣心想:买草料也该回来了啊。
回去的路上恰巧碰见了钱恪吉,七绣就让他给言瑜占了一卦,结果钱恪吉在问过几句之后连连摇头,说:“不好不好啊,这卦象上显示言瑜大凶,有血光之灾。”
七绣一听便急了,忙说道:“那你算算言瑜现在在哪里?”
钱恪吉补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北边方位。钱恪吉告诉七绣:“卦象显示言瑜受灾的方位为北方。”
“那我派人向北去找。”七绣急忙下去安排自己的人去找言瑜。
看着七绣匆匆而出的背影,钱恪吉大喊:“也要告诉孟校尉和陆校尉啊!大家一起找,人多好办事啊!”
得到的回音是:“知道了,你也出去找!”
七绣找去的时候孟子佼和陆旷正和高领的两位哥哥一同在营帐内,没有通传七绣直接闯进去,着急地说:“言瑜一夜未归,今早上也没有回来,老钱刚卜了一卦,言瑜有血光之灾。”
孟子佼和陆旷被七绣一通说的有些懵,陆旷说:“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没听清,言瑜怎么了?”
“言瑜不见了!没有回来!可能有危险!”
孟子佼与高翊、高晟对视一眼,说:“我和陆旷去找言瑜。”
高翊不信鬼神之说,单凭一个道士的卦象就说言瑜有血光之灾,他不是很信,但还是说道:“人手不够就多派些人出去找,一定要找到言瑜。”
“是。”
孟子佼、陆旷随七绣出来,详细地问:“怎么回事?”
“马棚的看守说昨天一早言瑜就骑着赤炎出去了,说是去买草料,但是到现在也没回来,赤炎也没回来。我就让老钱卜了一卦,结果卦象显示言瑜有血光之灾,而且方位在北方。老钱的卦一向很准。”
有些突然,不过想想确实没见言瑜的身影。
“言瑜去哪里买草料?”孟子佼问。
“之前是去城里买,后来好像不在那里买了,每次都是她自己去的,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啊。”
陆旷根本不知道赤炎的事,他和高领言瑜都没有告诉。陆旷有些摸不到头脑,忙问:“买草料干嘛?赤炎又是谁?”
七绣和孟子佼齐声回:“赤炎是匹马。”
陆旷似懂非懂,才慢慢反应过来,说道:“哦,言瑜还特意出去给马买草料,到现在还没回来?先去城里问那些卖草料的,有谁认得经常卖给言瑜草料的人!又或者是不是言瑜回府了,府里有事耽搁了。”
论侦查和判断能力,关键时刻还是陆旷机智。
孟子佼和陆旷各带一队人,与七绣的人兵分三路。孟子佼先去高府寻找,陆旷去找卖草料的,七绣带人从城外开始向北方搜寻。
陆旷的方向是对的,最终在城外的市集上问到了对言瑜有印象的人,此人是一开始向言瑜卖过草料的人,但后来因为言瑜向刘老伯买草料不买他的,他还因为被抢了生意而愤愤不平。
“要不是看那刘老伯年岁大了又一个人无儿无女的,抢了我生意我早找他干仗去了。”
“那刘老伯平时在这里卖草料吗?”陆旷问道。
“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不过这两天没见他。”
陆旷略微思索,又问:“刘老伯家住哪里?”
“他好像住那边山里,挺远的。”卖草料的人指的方向正是北方。
孟子佼从高府出来在城外与陆旷在约定地点汇合,“府里说言瑜昨天没有回去,今天也没有。”
陆旷将自己了解到的消息告知孟子佼,两人同时看向北方的山。
“去找刘老伯问问。”两队人马奔赴山区。
檀宅与山区方向正好相反,在众人向北进发寻找言瑜的时候,言瑜正躺在檀明的床上,她再次陷入了昏迷。
回来后,言瑜勉强被檀明强喂了几口粥,在一阵头痛后忽然侧倒,昏迷过去。
檀明急忙查看言瑜,万分着急地大喊道:“大夫,大夫还没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