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已死,君臣二人都很清楚,金国此次很是满意了。
在新的旨意下达之前,秦桧早时下达的秘密抓捕言瑜回京的密令已经传达到了平洛官府。
第二天,李知州亲自上门拜访陆旷,请他带队前去清理白龙河河道。入冬之际,为了避免河道阻塞,影响百姓生产生活,官府派出驻地军队前去一同清理河道也是常有的事。
如今朝廷宣布与金议和,虽不能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但为百姓分忧的事陆旷也是义不容辞。在李知州拜访之后,陆旷即刻整顿出一支队伍,前往白龙河清淤。
待送走陆旷的队伍,李知州并未离开,反而折返回将军府中,派人找来了言瑜。
“知州大人,您找我?”言瑜不知此时李知州找自己会有何事,“可是清理河道人手不够,需要我再带一队人前去?”
“不不不,有陆将军在,老夫相信此等事情定能好好安排。”
“那找我有何事?”
李知州说道:“临安来了书信需要言提举去一趟。”
提起临安,言瑜第一反应是高领。“可是高将军来了书信?”言瑜心中又有些诧异,为何高领来信会让知州大人跑来告知一趟。
“信上未言明,只说要言提举尽快赶去。”
难不成是高领在临安又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能直接派人通知自己,所以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赶去临安助他一臂之力?言瑜这样想到。
言瑜一心以为是临安来的书信指的是高领的消息,便不疑有他,马上准备动身前往临安。
李知州对言瑜说:“平洛距离临安路途遥远,为保言提举安全,我会派出几名官兵一同随行。”
“也好,如果有事,可以让他们回来及时报信。”言瑜转身召来一名士兵,对他说道,“你去通禀周统领一声,就说我有事要去趟临安,要她照顾好府里上下。”
“是。”
嘱咐完,言瑜便同李知州一起离开,“知州大人,我随时可以出发了。”
“好,那就即刻出发吧。你们几个,一定要保护言提举到达临安。”李知州重重地向带来的几名官兵吩咐道。
“是,大人。”
府中士兵已将赤焰牵到府门口,言瑜利索上马,同李知州告别后踏上奔赴临安的路途。
任务完成,李知州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先调走陆旷再来告知言瑜,这可是他昨夜彻夜想出的最好办法,幸亏言瑜没有继续深问,他还真怕自己不能从容应对。
接到的来自临安的密令是由宰相大人亲自下令,命他即刻将言瑜带进临安,不得有误。
虽未言明缘由,但为官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必不是什么好事。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与他无关,他只要服从上级下达的命令即可。
“回府衙。”李知州对剩下的人说道。
李知州的人刚走,将军府前院就出现了一个走路磕磕绊绊的小小身影。门口的台阶似乎对于他来说太高,短短的小腿试了几次才成功登上一节台阶,身子还跟着晃了两晃。
小小的人儿正要继续再爬上第二节台阶时,被寻他来的另一个不大的人喊住了:“陆玉,你怎么自己跑到前院来了?”喊住小陆玉的人正是被高领从战场上救回的聂平安,被救回后聂平安就一直被养在周绣处。“绣姑姑知道了,你又要被说了,快跟我回去。”聂平安来到陆玉身边,伸手扶正了他还未站稳的身子。
陆玉此时已近两岁,虽说走路还是有些冲冲撞撞的,但他开口说话极早,现在已经能用连串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意思。
只见陆玉指着门口,对聂平安说道:“姑姑,瑜姑姑被抓走了。”原来刚刚言瑜同李知州的谈话被陆玉看到了,只是言瑜等人行动迅速,在陆玉还没移动到门口的时候,人们就已经全部离开了。
“瑜姑姑怎么会被抓走呢?”
“瑜姑姑被抓走了。”陆玉还是重复这句话。
“那我们赶快告诉绣姑姑去。”聂平安虽然也不高,但他还是抱起陆玉就向后面找周绣去了。
言瑜去临安的事士兵已经转告给了周绣,虽然突然,但周绣也以为是高领派人来叫的言瑜。
聂平安抱着小陆玉找到周绣,告诉她言瑜被官兵抓走了。周绣接过陆玉,又摸摸聂平安的头,解释道:“你们瑜姑姑是去临安帮高将军去了。”
但陆玉始终坚持说:“瑜姑姑被人抓走了。”完全不停周绣的解释,说着说着竟然“哇”的一声,急哭了。
陆玉自小就有些灵性,从不轻易地哭。陆玉每次哭,周绣的心都会不自觉跟着颤一下,这次也不例外。
周绣忽然觉得,言瑜被官府的人突然通知去往临安这件事,细细想来,在某些地方不是很合理。如果真是高领要叫言瑜去临安,为何要通过官府传信?
想到这里,周绣预感到了不对劲,她不知陆旷是否知晓此事,问身边士兵陆旷在哪儿。
“陆将军带了一队人马去清理白龙河河道了。”
陆旷竟然也不在,“他什么时候去的?”
“一个时辰前,是李大人亲自来找陆将军说的。”士兵告诉周绣。
“又是李大人?李大人不是来找言瑜的吗?”
“李大人先找的陆将军,在将军走后又折返回府找的言提举。”
这就奇怪了,明明有两件事,为何不在府中一起言明。
陆旷和言瑜都不在,此时府中也没人可以商量事情了。周绣带着陆玉和聂平安去找钱恪吉。
在周棠死后将近两年的时间,钱恪吉仿佛已经老了十岁——他一直陷入深深自责中:觉得自己背负了一条无辜的性命,故而再也不敢去碰那些禁忌的东西,逆天改命,终有报应。平时日帮周绣看管照顾陆玉和聂平安,教教聂平安写字,教教陆玉说话背词。
周绣将自己的直觉告诉了钱恪吉,“你帮言瑜算一卦吧,她这一去是吉是凶,我这心中实在忐忑难安。”
“大当家的,是凶是吉,自有她的命数,万物顺其自然就好。”钱恪吉劝道。
“高领和姐夫都不在,我身边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害怕···”剩下的话周绣未说出口,但钱恪吉也已心领神会。
看着周绣满脸担忧的样子,似乎同自己做了挣扎,最后钱恪吉决定,破例再为言瑜占一卦。于是取了几枚铜钱,省去了之前前面那套唬人的仪式,简单占卜后,钱恪吉盯着桌上的几枚铜钱久久未说话。
“老钱?”周绣小心地问道。
“大当家的。”钱恪吉抬起头,“谋事在人···”对于自己占到的卦象,钱恪吉只说了这一点。
周绣先是一怔,倏时明白过来:“那言瑜必会逢凶化吉。”
钱恪吉未回答,只是默默点了下头。
“哎···”周绣叹了口气,家不是家,国不复国,她也不想失去好友。将怀中的陆玉交给钱恪吉,“你照看好他俩,我去找姐夫。”说完周绣便匆匆走出去。
只听得周绣对外面士兵吩咐:“去牵我的马来。”身影便消失了。
钱恪吉拿起桌上的几枚铜钱,递给凑过来的聂平安,说:“平安,咱们去买糖吧。”
“好!”聂平安很高兴地答应了。
“好··”陆玉奶声奶气地也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