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唯独有个不肯露面的人在暗地里正也同样的在注视着这样的一张脸。
只听见很远地方的一声冷笑，笑声带着寒意渗透皮肤，竟然让癸的瞳孔不自觉的缩了起来，有那么一刻他想要退缩，没有五官的脸根本称不上什么脸，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在他的脸上闪过，毕竟是多余的，连隐藏都懒得隐藏了。
“哥哥这样不好么？我们又何必非得要纠缠在一起呢？”
似乎是为了在他的亲妹妹面前多扳回来一局，他倒是也不介意这个时候反咬他一口：“别哥哥长哥哥短了，你还是先把你那不男不女的身体处理干净吧……伶儿，父亲选择了你，我谁都不怪。”
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停下，在癸面前的小孩转过身子用那一张好看而又精致的脸对着癸，久久的站立过后，那个小孩突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直接瘪了下去，人皮像是褶皱的烂纸，不管发生什么癸一直都还是能够接受的，甚至不过看来就是一个小把戏而已，但是现在的这个让他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个小孩其实就是他自己，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个样子，反正终究是皮囊而已，怨不得别人了。
或许是不习惯让自己的脸庞暴露太长时间，最终他还是将那兜帽重新给带了起来，再一次的抬起头眼前几步外的地方已经站着一个人，奇怪的是，这个人浑身上下白的透明而又发光，长发到腰，赤脚走到他的面前停下。
本来他不想沿着上面看那张脸的，但终究还是好奇，好奇此刻的她会长着怎样的一张脸。
首先看到的是那泛着微红的双唇，闭着嘴的时候和他几乎是如出一辙。
高挺的鼻梁，近乎凛冽的脸部线条下是一双看起来柔和无比的眉眼，两眼对视，一模一样的眼睛却蕴含着是截然不同的情绪。
那微红的双唇轻启，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缓慢的张开：“哥哥。”
“啊……原来我长这个样子啊？”
似乎是好奇心消退下去了，他也不好奇了，移开眼睛，好像是看到了引起他一点兴趣的一件事情，看完了一眼，也就算了。
他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只此一眼，他已经将那五官牢牢的记在心里。
人怎么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呢？所以他一定要记着，一定要记着这张脸的每一个表情，因为每一寸皮肤都应该是他的，他有想过这些事情带给他的后果以及一些不可磨灭的伤口的，但是大部分时候，他其实更享受这个可以让他为所欲为的身份，比起那些可笑人伦的束缚这些东西说到底还是太过于可笑了，想到这里，他还是笑了，迎着阴霾的天仰头以这样仰视的姿态看着那个人的时候，竟然觉得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谁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是谁啊，他以后不管是谁都跟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看到这个本来已经穷途末路的人突然仰起那张本该老老实实的呆在黑暗中的人一样，这张脸对于她来说不应该这么理所应当的仰着脑袋看着她，不应该痛苦么？不应该自卑难受么？怎么还能这么理所当然的看着她？
看到这样的眼神，鸣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下意识的抓紧垂在耳侧的头发，似乎身上每一个毛发也好，细胞也好随时都会被抓走一样。
就是这样，她再也无法去相信，去明白这样的一个人当初为什么要存在？他们两个存在一个就够了，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还得让她来亲自去杀他，唔，杀死自己的亲哥哥也不算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想着，她不禁握紧了手中刚刚研制出来的胶囊，似乎隐隐的也在期待这件东西放在他身上带来的最终效果一般。
“哥哥对于我这个样子还满意么？”
她那双眼睛似乎隐含着讥笑和骄傲，两双眼睛都在互相盯着彼此，比起鸣伶眼中的讥笑，他就显得平静的多，转了转手中的手枪将子弹一颗颗的从弹膛里慢慢放在手里，然后一颗一颗的数着，似乎也不着急用这些做什么，也不担心别的能给他带来什么，他也就慢条斯理的斜眼看着眼前的人儿，似乎在打量，似乎又在欣赏。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其实都只是在透过那张脸去看站在她身后，最后选择放弃他的那个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鸣伶脆脆的说道：“唔，你这是打算？”
癸收回眼光，看着手中子弹老老实实的将它们又都重新装起来而已。
“你们当初觉得我只剩下一口气活不下去的时候，在想的是什么呢？”
那双唯一在他脸上能够看的下去的眼睛正在微微的颤抖着，只见他的眼前突然掀起了一阵白色风暴，有寒风灌耳，从一个阴雨绵绵的雨天到眼前大雪飘飞，只是一个念头的转过。
“这场雪下的真大，垃圾桶里面全是冰碴……连根生，同生共死，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诅咒。”
“是，诅咒。”
如今的垃圾桶空空如也，他能还原当年的场景，却唯独不愿意让这个时候的他们看着当年他是怎么吊着一口气，怎么拖着刚刚被手术硬生生的从一个人的后背割下来的身体。
说实话，后面没有了那个累赘，对谁都好。
然而不知怎么，自己还是被放弃了啊……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将出头想要给那个人看看。
哪怕歪门邪道。
“所以，那个人终于让你来彻底解决我了？”
鸣伶也不隐藏，只是将手掌摊开，里面是一刻灰黑色的钛金胶囊，正在她手掌上显出淡淡的蓝色斑点。
癸的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眼睛一颤再一次抬头仿佛从鸣伶的眼睛里看见了那个不苟言笑，冷酷到无情的人。
“借力……”
“干嘛一副我们一定要杀了你的表情？你身体有损，靠着那些旁门左道能支撑你不错了，不过你就确定你能活的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