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觅欢半眯着眼,问道。
“不过,我看觅欢姑娘也并非是真心选中我的。”孟衍君抬眸望向觅欢,微笑着说道。
觅欢一愣,低下头,然后苦笑道:“这么明显吗?”
“看来我猜对了,那让我继续大胆地猜测一下,”孟衍君将手中的折扇一收,踱着步子道,“方才在楼下初见觅欢姑娘时,我便发现,虽说今天是姑娘的好日子,但是姑娘眉眼中却是哀怨忧愁之色,楼下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姑娘看向楼下的眼神却像是心里已经有了目标,或者说,是和心上人约好了。”
“只是,觅欢姑娘的心上人,却没能按时赴约。”说完,孟衍君以探寻的目光看向觅欢。
听完孟衍君的话,觅欢沉默良久,而后挤出一个笑容:“你倒是都猜到了。”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孟衍君说道。
“何事?”
孟衍君看向觅欢的眼睛,饶有趣味地问道:“为什么觅欢姑娘会选中我。”
“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觅欢姑娘对我一见倾心,瞬间移情别恋,”孟衍君自嘲地笑笑,“或者是,正气到觅欢姑娘一眼就觉得我是个柳下惠,不会对姑娘如何。”
觅欢听了他的话难得的真心笑了起来,长睫微颤,眉眼平添一抹艳色,“我选孟公子,是因为。”
“孟公子已经心有所属了,自然不会对我与什么想法。”说道关键处,觅欢故意吊他胃口地停顿了一下。
孟衍君神情微讶。
觅欢继续说道:“今日孟公子身边的姑娘就是公子的心上人吧,”说完她得意的看了孟衍君一眼。
孟衍君正要开口,却被觅欢抢先说道:“孟公子别急着否认,觅欢是风月场的女子,见多了男欢女爱,这点眼力,自认为还是有的。”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觅欢一字一顿,“看起来,孟公子的心上人并不喜欢你啊。”
孟衍君语塞,苦笑着摸摸鼻子。
觅欢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和公子也算是同病相怜。”
说着她抬手示意孟衍君坐下,然后给孟衍君倒了一杯茶,茶汤澄黄明净,盏底的茶叶色泽金黄、满披银毫,清纯的香气扑面而来。
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茶是好茶,但是喜欢喝这个的人不多。
“正如孟公子猜的那样,觅欢,的确有一个心上人。”觅欢喝了口茶,悠长地叹了口气,“他是倚红阁的先生,阁里姑娘的琴棋书画都是他教的……”
觅欢不紧不慢地诉说着她的故事,孟衍君静静听着。
不是什么新鲜的故事,才华横溢而不得志的书生,误入风尘的女子,妾有情郎无意,觅欢费尽心思求来这一场“招婿宴”,心中的佳婿却没有来。
孟衍君有些感慨,却只是感慨,他放下茶盏,开门见山地问道:“那觅欢姑娘,接下来想怎么办?”
特意将他引到她面前,好茶好水招待着说了一大堆话,总不会只是让他听故事吧。
觅欢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然后说道:“想必孟公子也看出来了,觅欢沦落风尘,是情非得已,这么多年来,一直心有不甘。”
“只是陈国对于娼妓赎身一向苛刻,有钱还不行,还得要身家清白人士,”觅欢道,“觅欢自幼无父无母,一介孤女,虽已攒够钱财,但是却怕所托非人,到头来人财两空,本想着能求先生……可惜……”
“觅欢斗胆求孟公子替我赎身。”说着她一咬牙就要给孟衍君跪下。
孟衍君连忙把她扶起来,“觅欢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觅欢眼眶微红,泪眼婆娑,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孟衍君背手问道:“觅欢姑娘就不怕在下也不是什么好人?”
觅欢笑了笑,终于有了几分神采飞扬的样子:“觅欢自认为有识人之能。”
孟衍君也轻轻一笑,低下头看不清神色,许久,他点了点头。
***
孟衍君到衙门的时候,秦安已经和化州太守交接好了相关事宜。
君漾和叶黎正坐在前厅喝茶,见他回来了,君漾原先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哟,孟衍君回来了。”
叶黎闻声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也满是调侃之意。
“君兄莫再打趣我了,”孟衍君十分无奈,“那觅欢姑娘选中我,是有事相求。”
说着他将觅欢所说之事一一告知,只是隐去了她说叶黎是他的心上人一事。
君漾摸着下巴,“那这个觅欢倒是会选人,得亏选了孟衍君这么个怜香惜玉的,若是选了我,恐怕不会答应她。”
孟衍君笑着不答话。
这时有小厮进来通报:“请问哪位是孟先生?”
孟衍君此次出巡为了便宜行事,用了假名假身份,此时他是钦差大人秦安的幕僚孟苍,而不是孟衍君陈旻然。
“我是,”孟衍君回道,“有什么事吗?”
小厮走到孟衍君身前,说道:“外面有个大胡子,说是您家的随从。”
小厮的面色有些古怪,外面那个人,说是绿林好汉他信,但是家仆随从,也太离谱了吧。
孟衍君听了,立马猜到了来人是谁,大喜,“快请他进来。”
“是。”小厮一惊,还真是随从啊。
不一会儿,小厮领着一个浓眉大眼,一脸胡子的大汉走了进来,那汉子见了孟衍君,神情激动,拱手行了个大礼:“公子!”
孟衍君见到他也很激动,站起来迎道:“彭沛!”
孟衍君扶起彭沛,“自茂城一别,我们也有三年未见了。”
彭沛笑笑,“是啊。”这时他才看见孟衍君身后的叶黎和君漾两人,说起来,他和这两人也算是旧相识了,于是也拱手示意,“君公子,巫……叶姑娘。”
君漾和叶黎对他点点头。
孟衍君让他先坐下,给他倒了杯茶,问道:“七天前,你就修书与我,说已经到了化州,这几天,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彭沛猛地灌了一口茶,然后重重地放下杯子,说道:“得到公子让我查‘毒娘子’的行踪的消息后,我就派重山、重水两个去搜集江湖中关于她的各种资料。”
“这‘毒娘子’杜若起家于全州宣城,二十年前才崭露头角,她被叫做‘毒娘子’除了因为善于用毒外,还有招式毒、手段毒的缘故,江湖上对她一直是褒贬不一,此前她一直活跃在中原一带,转到化州是这几年才有的事。”
“初次之外,重山、重水还打探到一件事,”说着彭沛看向叶黎和君漾,“是江湖旧闻了,也不知道真假……”
“哦?什么旧闻?”孟衍君有些好奇。
“是‘毒娘子’心悦先师的江湖旧闻吧。”叶黎见彭沛支支吾吾,还偷偷看她的脸色,就猜到了。
“是……”彭沛哂笑。
叶黎目光闪了闪,像是在回忆什么:“其实也不算是传闻,‘毒娘子’的确和先师有一段渊源。”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叶黎唏嘘道。
孟衍君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
转念一想,世间那么多痴男怨女,不大多都是因为这八个字吗?
想到这里,他又自嘲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