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他和李双闲聊的时候,才从李双那里听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消息,据说王翔西的父亲确因经济问题被查,已查明贪腐涉案金额达三百多万元,虽然他已如数退还,但仍已移送司法机关。而即将结婚的王翔西取消婚期,独自出家了,至于去了何处,没人说得清楚,有人说可能去了距昭平三百多公里外的灵崖寺,也有人说去了峨眉。孟于非把听来的消息告诉冯卓,冯卓听了,半信半疑,说道:“他打算出家的事,现在看来,是有先兆的。在我筹划和他结婚的时候,包括填写结婚请谏的那段时间,他根本就对此冷淡,成天独自坐着翻看两本经书《妙法莲花经》《涅槃经》,不想理会谁。不知他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我问他,他说的哪个寺,我忘了,但决不是灵崖寺或峨眉……”
“冯卓,你爱过他吗?”孟于非大胆地问。
冯卓幽幽地望着前面延伸不断的哨兵般的路灯杆,许久没有回答。孟于非忙小心翼翼地说:“是我不好,我不该冒昧地向你问这些。”
“没什么的,于非哥。”冯卓笑了笑说。她转而又舒了口气,继续说:“说没爱过他吧,现在总还有些挂记着他,而且也确实和他曾走在了一起,虽然时间前后很短。说爱过吧,细细回忆起来,却也没他那里找到真正的爱情感觉。尤其是当我在认识他的第三个月,也就是他受伤住院后不久,确定地知道他是用不光明的手段让我同张贤君分开的事后,我更气愤于他,可事情已变化得如此难以收拾,其时,我既气愤,也同情,或还有愧于他,因为他毕竟是为了我……”
“这就是你当初决定仍然将错就错与他结合的原因吗?”
冯卓点点头,说:“张君贤和王翔西出事都是因为我,我自责于自己闯了太大的祸。想事已至此,就此进入婚姻得了,否则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也难说。于非哥,这么些年,我为感情的事,身不由己地沾惹了不少是非,很心烦意乱的。因为我原打算二十五岁前不打算谈朋友结婚的……他们太殷勤。张君贤缠了我两年,我既烦他可也感动。说来,直到他要我陪他去参加市里那位女人的寿筵时,我也根本没正面答应同他交好,只是想和他交交看看,没想接着就出事了……这事给我的打击太大。”
冯卓说着,轻轻地唤了声于非,两人又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幸福的泪再次流下来,淹没了他们的世界。
周三上午,冯卓休班,暂时没事,孟于非准备同她一块去看冯越,刚到楼下,冯越给冯卓打来电话,说父亲和母亲来了,要他马上去,并让孟于非一块去。原来姐弟二人将伤情瞒着父母近一月了,现在冯越伤无大碍了,冯卓才在昨日将冯越受伤的事告诉了她父母,做父母的忙不迭的赶来了。
冯卓和孟于非到冯越住处的时候,冯越显然已将孟于非和冯卓的事全盘告诉了二位老人,冯越的母亲对孟于非印象很深,并且良好;儿子在旁一个劲地对孟于非佩服,加之从孟于非和冯卓二人进门时的神情上,也看出了个大概,何况主人公左一声“爸”右一声“妈”地称,二位老人就基本认可了。冯越抿着嘴笑,他的笑似在鼓励。
新的客运总站定址尚未对外公布,茶厂附近的数百亩土地除了划定的客运站站址的一百五十亩未动外,其余已经展开了没有硝烟的抢购大战,待市政府将消息正式在新闻上发布时,抢购已经进入了收官阶段,官员们利用各种手段使该片土地各板块都名花有主了,以茶厂外延三百米为中心的近一平方公里内的地价还在狂热上升。由于孟于非名不见经传,已被孟于非购得的茶厂这段时间还有不下十拨土地商误以为茶厂未易主,纷纷找到龙厂长,弄得这位龙厂长悔得差点害了场病,还被闻讯回来的职工们围着口诛唾伐,有苦难言。拟建的客运中心恰巧在茶厂前不到一百米的方,规划占地达一百五十余亩,包括配套的公交车站,建成后将不仅是全市最大的客运中心,也是全省第三大客运站。
这一天,孟于非刚随张晓泉几人一块去验收一家私房装修工程回来,办公室外来了三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其中一人提着黑皮包,问之,是兴立房产公司的副总。孟于非以为自己的歪到底装修公司难道引来了大凤凰,是不是该切实提升公司的素质和档次了?不能老在这个初级层次混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而根本没想到来人关乎购买茶厂土地的事。他和对方带头的互相交换的名片,他得知为首者名叫陈显卫。陈显卫大概和茶厂厂长一样的,奇瘦,大概是因过度聪明而绝顶了。嘴上两簇小胡须明显是得抗战片中的日本人的真传,他右手每根指头上都套有一个戒子,让人身不由已地要去揣测他的富豪程度。大概一般人的潜意识里,富只与胖相关,所以,他的现世,亦或为了纠正人们的偏见而来。孟于非的形象简直就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首当其冲的为虎添翼是握手的几个指头相比之下寒碜多了;首先孟于非还挽衣挽袖的,基本是从工地上下来的民工派头。对方不胜惊骇地打量着他,不大相信面前的年青人就是已买下茶厂二十余亩土地的老板。孟于非殷勤地把对方迎进办公室,对方不乏轻视味地单刀直入地说明了来意:“你是炒地皮的,你先一步,你赢着了,我来是准备买你的茶厂这块土地。”
孟于非听着他直白的意图,也不回避地同样直奔主题:“我购的这片地,原打算修建装修公司;当然,仅装修公司用不了这么多的土地,所以也想联合人搞房地产开发。出售?当然,作为一种选择也未尝不可,你先拟个价试试。”
“二十六万每亩,一口价!也是我公司在这片土地上目前出的最高价。你可以去打听,如果你认为划算,就此拍板,涨一个子,我立即转身就走。”
孟于非听着对方直爽简洁有力的言语,头脑中掠过一个疑问,这是此类人的禀性还是谈判伎俩?他迟疑了,拿不定主意。土地快速升值虽已成定局,但升值如此之快,则是他希望但却始料不及的。现在放手,就可稳赚三百万以上,扣开张晓泉的份额和李双的股份,自己也余有两百万。但是对方的开价是否达到了这片土地增值的最佳抛售点?想而又想,感到稳妥的钱款抓到手里应该没有错,因为这个区域内的土地炒卖已有泡沫迹象。于是他试着向对方提了要求:土地全部给对方,但对方必须答应三个条件,第一是对方房地产开发完毕后,在底楼赠送一个面积不低于八十平方米的铺面,作为他的公司新办公地址;第二送一套不低于百平米的住房;第三是对方房产开发的所有内外装修工程全交给自己的公司。
“我不用回避地告诉你,你的条件很苛刻,尤其一二点没有讨论的价值,我可以直接否决。你可以再斟酌,我想我们都应该学会吃饱饭,就晓得丢碗的道理。”
对方语中带傲,咄咄逼人,孟于非听着不舒服,没有回答。他忽然拍拍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道:“正该征求他和她的意见呢。”于是取出手机,想拨李双的电话,想了想,又想拨冯卓的电话。终于,他先拨了冯卓的电话,要让她谈看法。
冯卓听了他的描述,同样陷入两难中,她似乎觉得现在参与孟于非的决策有些难为情,加之她不在谈判现场,谈判氛围的冲击力她感受小得多。她随心所欲地向孟于非建议:“你再等等看吧。”
孟于非如同得到了上方宝剑,立即决定按冯卓的意思办。可以设想,如果此时冯卓说拱手相送,他怕也会字字照办的。他关上手机,也不再征求李双的意思了,果断地告诉对方:“真抱歉,我们已达成一致意见,暂不出售,你请回吧。”
他硬摆出了副吃饱了饭不知道丢碗的架式,倒让对方愣住了,口气软了下来:“孟先生,噢,孟老板,刚才不是说答应了吗?君子一言九鼎,怎么就不卖了呢?这么办,你刚才的条件,我都原则上答应你,不会错的;这么办,咱们先将定金交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