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成此时的心境与孟于非当初第一次时完全相似，孟于非很快明白了，他笑了笑，说：“那将数目改小吧！”
周天成建议改成百分之十五左右，即二万四，每一万二千。孟于非想了想，接受了的胆小建议，重写单据，二人分别写上自己的名字，在本月支出账中直接列支了二万四，每人分得一万二。
一万二对此时的让人公来说，已算不了回事，他的心理抗震能力已经过了更高级别的考验。这笔款虽然不能使主人公产生震颤，但却让回到家里的周天成几夜没睡好，他一夜之间将赃款取出来，连找了几个地方藏匿，最后放在墙角一个洞穴里，又用土掩饰后才基本放心。一连半个月，他都在为这笔钱费神思，几乎害了场病。好几次他以为受了孟于非的陷害，拿起电话拨孟于非的手机，想同他商量依旧退财务上得了。可一拿过施怀德的票据看，就气不打一处，他狠狠地数落自己鼠胆，无出息，好不容易才在自我责备与气愤中平静下来，认真地拿出所学的财务知识，开始对付这笔款，最终了又拿不定主意，打电话征求孟于非意见，孟于非叫他直接列入业务费，不要把事情考虑得过于复杂，只要做到一点，力争让这两笔账务在尽可能长的时间内不面世，余下的就不用考虑，否则是天下无事，庸人自扰。周天成按他的点画做了。
一次成功的合作，二人的心贴得紧了，贪赃有如偷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第一次安全，以后就一次比一次大胆。周天成逐渐地从不安中解放出来后，开始仔细地反省施怀德对自己的“恩惠”，越来越觉得孟于非所言属实，自己在愚忠之下受着施怀德的玩弄。人生短促，决不能再误在这个所谓的“人情”二字上。他将自施怀德请他出任会计以来的另一部分隔离的和以前孟于非未见过的账取出来，让孟于非看。张张单据都是让他难销的块垒的，耿耿于怀至今的。比如去年初，施怀德为组织部两人买通讯工具花了近二万；还有三年前为了请当时副县长周友乔协助划拨财政资金改造电站送礼三万元，结果这笔款虽然送了，但没见效果，至今无任何交待。还有一笔不名的生活费，数额达九千，按县里规定的中餐接待标准人均二十元计应当接待四五百人，几乎可以把县级机关的工作人员请一半，这是明显的虚假。过几天，他就把这些给自己带来心理不快的单据取来，找个机会给孟于非了解。孟于非一张张翻了一番，也感到气愤，原来高正民与施怀德分别竟有如此隐密的事，他进一步发现这些人简直是一伙鬼，看来只有用与鬼打交道的办法来与他们共事。他对周天成说：“你且先将这些单据留在此处，我好好考量一下，看看哪些适合咱们再度操作，本月即继续践行。”
临时工的周天成此时已对‘干部’身份的孟于非抱以了全方位的信任他都不怕自己还该怕啥？他把帐本给了他。孟于非待他走后，立即将这些单据带到附近一个复印店，全部复印了份，和以前积累的复印材料搁好。
乡企局本是县里不少领导官员为了照顾自己的亲戚而设立的，因为这个原因，初期县里财政还十分照顾。不少有点瓜葛的官员也乘机把各种私人消费单据弄到这儿来揩油报销，有的所谓的报销就是直接回扣。孟于非在翻看这沓原始单据过程中，又发现了在高正民任职期间，周友乔亲自签字列支的一笔汽车维修费，金额达十八万，局里显然不可能有如此一笔资金来白供此人消费，它是一笔从财政转拨过来的款项，名称奇特，基建资金。划到总金额为二十万。可见局里仅得到二万。如此巨大的胃口，让孟于非吃惊，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决策正确，在如今的状况下，只有按上月的模式继续操作，才能既获实惠，又能平息胸中的气愤。第二个月，两个小鬼双瞒着施怀德，如法炮制，进行了第二次合作，人均一万。
整个发电站的改造在热热闹闹的展开，施怀德又打通关节，从电力局获得了一笔无偿补助资金，八万元。八万元划到的同时，施又列支了两万元的劳务费给电力局几位要员，局里实得六万。而这笔款项并未通过银行转账，只由电力局直接出具取款支票的，这给这笔款的处理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当施怀德将款项和凭据直接交到孟于非手上的时候，孟于非问清了情况，随即将余款搁入局里的保险柜中，没有存入银行账户。施怀德回到他的办公室，等待孟于非出具收款收条送来。
孟于非以他此时对施怀德贪得无厌品性的了解，敢断定他的会设法弄此票据将部分款糊弄到手。为了避免再受窝囊气，他想而又想，决定以六万为题目，单刀直入，投石问路地试试施怀德。说不定可以藉此把以前难以放到台面的尴尬化解开，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施怀德办公室里没有人，孟于非直入他的办公室，然后把门掩上，施怀德问：“收据开好了啊？”
“没有。施局，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什么意思？”施怀德有些意外地问。
“事到如今，你我互相也比较了解的了。我有个设想，六万嘛，不必出具任何纸张凭证。这段时间以来，你我二人，也为局里辛劳不少，尤其是你。这笔款，咱们想一个安全之策，将它作为你我的劳务补助得了个人临时的看法，和你交换意见。总的说来，出我之口，入君之耳，无第三人知晓……”
“这……”施怀德对他的话更意外，不过决没有张口就否决。
“……”主人公看着他，没有作声。
“这……这……不好……不方便吧？”施怀德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笔款项，至今未在我局的财务上留下痕迹，正好借如今发电站改造之机直接虚列一份工程改造的技工费或普工费什么的，然后直接送到电力局，通融一下，由他们处账。即便以后审计查账，按惯例也只查到电力局为止。与咱们牵涉不大，或谓基本不牵涉，届时谁还去请民工们来核实？可谓安全之极。”
“……”对方似在深层思考，过了许久才说：“这样……你看着办吧！”
“那就如此操作？”
“……可决不能让周天成有所知晓。”
“他正在老家照顾病人，十天半月不来一趟，此事两三日即可处理好。”
“单据，我做好后，交给我，电力局那边就我去办吧。”
主人公轻描淡写地就把事情说妥了，接下来开始考虑如何对这六万元进行分配的问题。施怀德没有主动提及分配方案，他藉此不想把分配权拱手送给施怀德本人，以免此鬼贪欲太盛多吃多占悬殊太大而自己不便与之讨价还价。他想到了平分，但如此似不能适当体现施怀德的“领导”身份，且在这件事上，他确乎费力较多，自己只是白拣。思量再三，他划定一个比数：自己二万九，对方三万一。他认为这个比例是恰当的决不能让施怀德过分优越，造成以后惯性的影响。
第二天，他将这个分配比例说给了施怀德，由于是主人公主动提出来的，加之二人以往的隔阂尚未完全消解，施怀德也不便和他计较，沉默不到十秒钟，他就点头认可了，主人公松了口气。
因为这个目的顺利达成，使得他与施怀德之间掩藏已久的互相提防情形得到了一定缓解，二人由原来的单纯暗里敌视提防不信任变成了提防勉强信任但又合作的新型关系。
发电站原来的变压器在改造中需要更换，但购置新变压器的费用是很高的，局里开会研究，决定购置两台二变压器。没几天施怀德在昭平联系到了两台，对方要价每台在三万五左右，他放心让孟于非去经办，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让孟于非出去办事，显然是给那六万元的合作产生的信任相关，孟于非慨然应承了。
临行的时候，孟于非又特意去施怀德的办公室征求他的意见：“开票时，是否要对方多写万把什么的？”
施闷了片刻，反征求他的意见：“你说呢？”
“我见机行事吧！”
“……不过，也不能太多，适可而止，最多就一万吧。”
孟于非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