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自我救赎第七次(4)
面壁2018-09-14 04:074,061

  此时龚伯学跟同学们是平等谈话的,而不是高高在上冠冕堂皇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学生,这种状态是多少所谓的好学生坏学生所渴望的啊。只可惜这种情况只是昙花一现,它从来没有在其他的老师身上出现过,这次之所以阴差阳错的出现,不过是因为龚伯学喝了点酒。这种情况在那个年头实在是太珍贵太独特了,要不然李清明也不会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对这个场景记得如此清楚。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大家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扯到了李清明。此时李清明还是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绕行兴味的听。如果现在在教室上方装一个摄像头,把每个人的动作行为拍下来然后加以分析,估计能分析出每个人的性格特征,至少很有参考价值。

  龚伯学把李清明从人群的外围叫到他的面前,大家纷纷为李清明让开位置,此时李清明已经能闻到龚伯学身上的酒气,他的脸红红的,看上去很兴奋也很高兴。他又一次狠狠地夸了一遍李清明,接着又提到了开学不久时那次作文课上的事情。在他说来这纯属误会,并以开玩笑的口吻征求李清明的原谅。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龚伯学也记不起具体的情景了,他当时是用一根木棍相当于传说中的教鞭抽了一下李清明,可现在却被他说成了打了李清明一耳光。

  李清明并没有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只是静静的听着,间或配合地点个头。最后龚伯学伸出手要跟李清明握手,李清明只好跟他握了一下。要知道握手这种比较洋气的礼节性的动作在那个年代的农村是并不多见的,李清明觉得主要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在一些的场合才会这么做,李清明平日也是在一些新闻联播中看到的居多,没想到现在这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恐怕也是李清明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如此正式的握手,的确值得一提。

  跟龚伯学握手的时候李清明有点不自然,可也仅此而已,他记得龚伯学的手掌温温的滑滑的,同时也知道这是老师老师对自己的肯定和尊重。旁边的同学看李清明的目光都有些火热,周围的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升了,这一举动彻底把这次聊天推向了高潮。

  李清明倒是无所谓,他可是看过《红楼梦》的人,一颗幼小的心灵早已经被悲剧浸泡过,没有那么强烈的名利观和胜负观,应该算是宠辱不惊吧。握完手以后,他又沉默了,慢慢的大家又开始聊别的话题。过了一会儿李清明觉得大伙儿的目光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了,于是他找了个机会钻出了人群。

  不是他不喜欢热闹和张扬,作为年轻人轻狂一下还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人生仅仅有这一种色调,或许他会比别人更加的疯狂。只是那时的他已经被《红楼梦》本身就带着这种悲伤的意境所笼罩,他深深的明白人生总是起起落落,有在高处时候的风光就要做好承受从那里跌落时候的痛楚的准备,那么与其得意时招摇衬托失意时候的惨淡,何不本来就平平淡淡?

  李清明的历来的行事风格就是低调,他喜欢通过现象触摸事情的本质,客观的看待周围的人和事。当年包拯铁面无私大义灭亲,而李清明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少有的头脑清醒的人。另外,那时候非常喜欢读书和学习的李清明还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等等的道理,各种认识综合成他这种具体行动中的闷骚性。以后他还是这样的稳稳妥妥的行事方式,以至于那些别有用心的想在他身上使用激将法的人很是泄气,他们纷纷说李清明是二十岁的人六十岁的心,褒贬未知。而李清明只想说一句:谢谢夸奖。

  关于被握手这件事,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随着李清明知识和阅历的增长,他也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现在就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

  首先,龚伯学老师之所以对李清明由一开始的调侃讽刺到后来的尊重重视,很明显是因为他发现李清明实际上是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同学,或者说将来会有一定的前途。反正李清明主观的感觉龚伯学跟他握手的意思就是让李清明将来一旦混好了可不要忘了他这个老师,至少不要忌恨他。那么,现在李清明还有思维全面的围观群众们不得不面临着另外一种恐怖的猜测,如果李清明的学习成绩确实不好呢?龚伯学还会找机会在班上夸他鼓励他吗?那恐怕就无所谓了吧,毕竟这是明摆着打自己的脸。

  再次重申一遍,李清明是那种性格内向的人,不会也不想去讨好别人,面对龚伯学跟自己的那种隔阂他基本上是无能为力的。可能这种事放在那些性格活泼能说会道的同学面前,根本就不叫事,不过在李清明这里就够呛了,这就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

  这个性格上的短板在以后彻底暴露出来,给李清明的工作恋爱等事情造成了很大阻碍,让他深受其苦。很多局外人都苦口婆心的劝他去改善,李清明也试着去做了,可是效果却适得其反。本来他也不是特别内向的,现在倒好,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行为上都贴上了这样的标签,让他不得不痛苦的面对。所以说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短板,老天通常会这样安排,而每个人对自己的弱项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合理安排,试着去改变和挑战也是个好事,可也不要硬来。

  如果这个疙瘩一直存在,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发展呢?现实中一些本来大有希望的学生就因为那些不合格的老师错误自以为是的教导方式而对学校和学习产生厌恶心理,进而走上邪路的例子实在是不少了。李清明实在是很幸运的,他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只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没有掉下去,甚至挽回了自己的尊严。

  他们的这种教育方式对于那些学习成绩不太好的学生的危害自不必说了,有些学生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直至旷课逃学混迹社会未尝不是想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懑,这可以说是有些人逼出来的。所以一个老师如果干不好工作,轻者误人子弟,重者简直就是埋下犯罪的祸根。本来李清明那混沌脑袋并没有在意自己曾经被批评的经历,毕竟老师批评学生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是有点过分,只要大方向没错就没必要搞个握手道歉什么的。你既然这么做了,说明你的人格已经有些弯曲了,倒让李清明觉得这确实是个事。

  对于那些所谓的好学生,他们从小被宠着,以为整个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对挫折的承受能力极差。有时候别人不经意间说的一句话说得稍微重点难听点,他就受不了。轻则眼泪汪汪情绪低落,重则要去跳楼自杀什么的,做出一些正常人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相信很多人都能理解,这里就不再举具体的事例了。

  那次作文课上,李清明终于体会到了有些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平日所受的态度和待遇了,这比以后的多年所受的所谓优待给他的启发更多。而喜欢区别对待学生们的老师在李清明眼中已经不是一个老师,而是一个很市侩的人,即便那个受到优待的人是他,这似乎有些犯贱。

  龚伯学可能想不到,如果多年以后李清明混好了,有了一定的所谓社会地位,或者说赚了点钱,再碰到当年的这几位老师,他可能会对其他老师鞠个躬,然后恭敬的叫一声老师。对龚伯学就不一定了,因为龚伯学似乎不太在乎老师这个身份。不知道如果龚伯学知道李清明有这样的想法,会不会觉得太残酷,要崩溃。

  当然,这只是李清明理想化的想法,真正见了龚伯学,只要对方还记得自己,李清明还是要以礼相待了。中国人最看重的就是一个面子,不是吗?老师也是凡人,不是圣人,只要不作孽,差不多就行了。

  关于龚伯学,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上初中以后全镇的学生聚在一起,李清明接触到的同学更多了,以前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学生也不少,更令人惊喜的是他从这些人口中听到了龚伯学的另一些事迹。因为老师都是镇上统一管理的,有时在这个学校教学,有时候又会调到另一个学校。

  据说龚伯学曾经心血来潮指挥学生们一起去下河捉鱼,而后他自己炸了吃,他这些举动确实是别开生面,他当真是个活宝。说这件事的那位同学口才很好,直说得唾沫横飞,周围的听众都是一副神往的样子。具体的捉鱼细节,李清明没有亲见不好妄言,可说话人那生动的表情和兴奋的语调让李清明永远铭记。

  李清明记得似乎有这样一种说法叫做家有三斗粮不做孩子王,说的是当老师的麻烦和艰难,可你看看人家龚伯学,这老师当得多滋润啊。他热爱山水热爱生活也热爱吃鱼,带领学生亲近大自然,现在一些素质教育不就提倡这些东西吗?城里的孩子虽然学习好,但恐怕很难有时间去干这个吧。多亏那时候素质教育还没有大行其道,要不然龚伯学老师还不得被当成典型被宣扬啊,那他岂不要乐得嘴巴咧到耳朵根子?李清明早就觉得这个龚伯学老师有思想,果不其然。

  回忆结束,李清明虽然很疲惫,但他并没有找地方去睡,今天的重头戏在后面呢。如果前面的推测正确,那么这座阶梯会出现第三十一层,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灯笼里的人并没有立即消失,李清明非常想见证他们是怎么离开的。现在李清明坐在阶梯上,手拿着望远镜静静地等待着,每隔几分钟他就会朝天空看一眼。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李清明正拿着望远镜观察那灯笼还有通道,忽然地底下轰隆隆的雷鸣声。李清明大惊,他急忙放下望远镜往阶梯下面看去,地面并没有什么异常。等到他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第三十一层台阶已经凭空出现,像神话像魔法也像幻灯片。李清明瞬间警觉,抓起望远镜就往天上看,灯笼里已经空空如也。从开始到结束他只抓到了一点线索那就是这似曾相识的雷鸣声,当初他刚来到这片空间的时候挨过雷劈,听到的就是这个动静。

  低头分析一下,李清明觉得这种情况是巧合的概率很小,人家明明就是不想让他见证奇迹。李清明还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一个黑影,不知道是真有其人还是他看错了。他原本以为这个黑影人会偷偷摸摸跑出来把第三十一层阶梯砌出来呢,他连帮一下这个人的打算都做好了,可是此乃一片无比神奇的空间,人家根本不需要他。现在就是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闪电把李清明当场烧焦,也一点都不奇怪了。

  主的意志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规则。

  李清明抑郁了半天,只好去看唯一留下的可怜人康诚。一天不见康诚似乎憔悴了不少,看来这灯笼确实是个折磨人的地方,李清明救人的行为是对的,只是可怜了康诚了。如果不是这灯笼中不断地出现新人,李清明可能已经跑到大学校园里去进行回忆来解救康诚了。想到这里,李清明忽然意识到这是不是人家有意这么做逼着他回忆加快进度呢?这个想法让李清明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救人任务已经完成,该看的也都看了,再待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李清明一脸落寞地开始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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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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