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杜鹃和往常一样找御医去煎药。那些个汤汤水水的,看着就叫人心里害怕,可偏偏两三天就要一换。可是更叫人心里害怕的就是楚瑜身上那一道道红肿丑陋的伤痕。
楚瑜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最开始的几天那些个不长眼的下人克扣了楚瑜的用度,哪怕御医有心帮扶,可也做不了什么太多,更不要提裴若渊的残暴对待。现在有了谷蔺的方子,可是那身上的痕迹依旧没有消掉。
反而变得更加可怕了。
一道道伤口结了扭曲的痂,那血痂厚厚的,现在那血痂开始脱落了,痒的难受,那新长出来的粉嫩皮肉却依旧叫人害怕,和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一样,趴在楚瑜那白皙的身子上。
可是拿着那些汤汤水水往回走,突然听到几个仆妇在那边嘀咕着什么。杜鹃下意识慢慢停下脚步,那些个仆妇反而看了杜鹃一眼,直接走掉了。
杜鹃心中有些困惑,可还是就这般拎着东西往回走去,心中不断思索着刚刚听到的,实际上那些妇仆说话声音实在是小,可是那一句句的“楚娘娘”实在是叫杜鹃敏感。
难道是娘娘又出什么事情了?杜鹃一下子有些慌了,连忙撒开脚往回跑,直跑的是环佩凌乱才赶回楚瑜的院落。
看着杜鹃一张小嘴发白,脸上反而由于长时间的奔跑有些潮红,楚瑜心下有些诧异,连忙站起身来看着一手扶着门框喘息的丫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倒是流霜反应的快,上前去将杜鹃手里的那一罐一罐的药接了过来,还顺手给杜鹃倒了杯水:“你这妮子,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流霜姐姐,娘娘,娘娘没出事吧?”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杜鹃一把抓住流霜的手急吼吼的就问了起来。
眼神里全是焦急,看的流霜是一愣一愣的,不过看到杜鹃脸上的焦急的时候,流霜还是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娘娘能有什么事?你这话,没头没尾的,叫我怎么回答?” 流霜死死压抑着唇边的笑意,问道。
这下杜鹃也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低了头,不过好在她脸上本就带着那跑动过后的潮红,倒是叫人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羞恼了。
有些乱,但杜鹃还是尽力将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的:“就是今儿个回来的时候,见到些仆妇在说话,一见到我就散开了,就听到她们一直在说娘娘什么的,这才担心起来。”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流霜有些诧异,就连坐在房间里的楚瑜也有些诧异,这些个下人,怎么到了现在还在嚼舌根?心中思量了起来,可是一时间倒是有些无处下口。
实在是那些个仆妇都学精了,这说话的时候,更是一个个背着流霜杜鹃等人,这连那流言是啥都不知道,叫楚瑜有心探查一二,却也无从下手。
思来想去,楚瑜不由的把目光再次放在流霜身上:“流霜,这事儿,叫你去查,你可愿意?”
“奴婢定当为主子分忧。”流霜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脸上全是认真。楚瑜也不由叹了口气,这丫头,实在是太合心意了。
当晚,楚瑜的院子里就出了事情,那原本是长公主院子里的流霜失了手,将那楚瑜一根宝贝的紧的,平日总是带着的白玉青竹钗子给打断了。
眼见着簪子被弄断,不,甚至已经碎裂,楚瑜大发雷霆,流霜再次口出恶言,认为是楚瑜过于苛责下人,最后,流霜被打发去院子里做个扫洒丫鬟,一朝天,一朝地,也不过如此。
流霜当晚就气的收拾了东西,直接搬去和那些个丫鬟挤在一起。
当流霜进入新的房间的时候,眼眶和鼻头还是红彤彤的,那神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流霜所在的房间,正好是那白荷在的。
见流霜这般可怜兮兮的过来,白荷先是不相信的,就连那流言,都依旧是躲避着流霜做的。可是随后几天的事情,却叫白荷放下了心思。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流霜就被叫了起来,分配了大量的工作。流霜连防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只能打着哈切被拖了出去。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流霜都是默默的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吃饭。
所有仆妇都因着心中有着共同的秘密,一时间不愿意,也不敢接纳流霜的存在,甚至因为是楚瑜打发下来的人儿各种想尽了法子偷懒耍滑,将事情全部推给流霜。
白荷也是如此,当初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靠着那一张巧嘴和那讨好卖乖的做派,倒是叫她的日子逐渐好过了起来。
不说地位多高,但是总归是摆脱了那一直被欺负的局面。 此时看着流霜这般无法融合进来,白荷心里不由升起一抹淡淡的得意:“流霜,哪怕你想着法子抱上了楚瑜这条大腿,可结果呢?不一样被丢在这边,被那些个家伙欺辱。流霜,你也有今天!”
借着这般的理由,白荷也和那些个仆妇一起欺辱着流霜,只是这日子过了不久,就有那心软的丫鬟开始悄悄接受了流霜。
坐在书房里,裴若渊看着手里的纸条,嘴角上扬成奇怪的弧度。最近王府里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天飞舞,不过他却没有去管什么。
并不是说没有精力,也不是说是平日太慢,要知道,就连皇上都给了他半个月的假期,叫他好好“收拾心情”。只是有件事情,他心里有些怀疑。
手上的纸条,可以说是一张纸,上面写满了流言,还有流霜被赶走的事情。裴若渊下意识的就想要认为是楚瑜心思狭隘,可是更快,他脑里又再次浮现出了之前楚瑜那张和他理据力争的带着倔强的脸。
一时间,裴若渊有些琢磨不定。原本裴若渊想着流霜好歹是楚瑾的丫鬟,如今遭遇了这种事情,自己应该帮扶一把。可是,如果这又是楚瑜的计划呢?
对着光芒一点点再次看了一次那张纸,裴若渊最终还是叹口气,将手上的纸一点点烧干净了,跳动的火光映照着裴若渊那趋近于完美的侧脸,映衬的他的脸色变得柔和许多。
可是那唇边的弧度依旧有些生冷:“楚瑜,你就好好展现一下你的做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