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魏峥率先打破沉默,以袖掩面,只露出一双弯弯的凤眼来。眼波粼粼,其中的笑意似乎都要盈满。长谣又是尴尬又是焦虑,刚要赔罪,魏峥却是不以为意地一挥手。“无妨,路指挥使是心直口快之人,本王很是欣赏。”
长谣静默片刻,方才说道:“在下非有妄议君王之心,只是久在兵营,行军打仗,指挥士兵,也是要讲究方法的。为帅者,也要爱护手下的兵,要严厉惩戒违规犯忌的人;对敌人要严酷无情,对自己人则要关怀备至……这是将帅统领军队的仁爱之道。”
魏峥静静地听着长谣的话语,没有打断她。
长谣顿了顿,又说:“我想君王就是一国之帅,王者仁政也与行军打仗差的不远。”长谣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因此我才对陛下说了那番话。是我口无遮拦,太过肆意妄为,请摄政王责罚。”
魏峥背着手,向着长谣走近几步,二人之间显得越发紧密。长谣没有往后躲开,只是身体越发挺直。魏峥身形高大,长谣已经算是身形高挑的女子,也不过到他的肩膀。
“你说的句句是金玉之言,我又何须罚你?”男子声音温文醇厚,长谣微微侧头,只看到对方的薄唇微弯,似是心情十分愉悦。
长谣连忙撇开头,向后退了几步。
“多谢王爷不计较。”
“你这那番话,若是陛下真听进去几分,你便是功德无量了。”魏峥也没有继续逗弄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非我一人功德,而是万民之福。”长谣如此答道。
魏峥脚步未停,大步流星地离去。
长谣望着魏峥远去的背影,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尽管魏峥是她的师叔,先前二人还在萧栖楠一事上有过默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到魏峥,她总有些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被大人抓到一般,没来由地就心虚了。
果然还是气场不合吗?路长谣有些绝望地想着,再想到待会还要去靖平王府,不由得真的心虚起来。若是魏峥知道了,他会不会勃然大怒?
长谣带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出了皇宫,极其不情愿地向靖平王府走过去,恨不得走得慢点,再慢一点。
然而不管如何放慢速度,靖平王府还是近在眼前了。
早已恭候的管家将长谣引进了门。靖平王府既然是王府的规制,就比长谣之前所见的宅院要更加庞大华丽,雕梁画栋,美轮美奂。长谣一路走来,遇到的仆从也是数不胜数,却是人人屏息,一声咳嗽都不闻,整个王府显得端严有序。
管家将长谣引到了一间房前,轻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吧。”房内传出靖平王的声音。
管家推开房门,朝着路长谣伸手一请,长谣跨进门内。
一进房门,迎面便可看到靖平王正穿着一身月白常服,手持着一柄短剑仔细端详。见长谣来了,率先说道:“路指挥使既然来了,先看看本王手中的这柄剑吧。”说完,将短剑递给长谣。
长谣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一到手上,长谣就觉得双手微微一沉,心中暗惊。这把短剑,绝非凡品。
再定睛一看,这把短剑约有一尺来长,剑柄黝黑,内铸有同心圆图案。剑身较粗如同韭叶,上面布满了黑色菱形暗格花纹。剑格上镶着绿松石,看上去十分精美。剑身上有中脊,两面开刃。微微转动剑身,有凌厉的剑光闪烁。
长谣不由自主地赞叹道:“好剑。”这把剑的铸造方法似乎与现今流行的铸剑之法有所不同,应是一把古物。
靖平王很是自得,“这把剑叫做纯钧。”
长谣面露惊讶之色,“纯钧?那不是传说吗?”
传说中,百年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先生曾经偶然得到一块铁,这块铁不是凡间铁,而是从天外所来,因此人间的炉火根本融化不了它。
欧冶子发愁不已,最后灵机一动,天铁就要天火来煅烧,于是索性在高山之巅引来闪电,用电火来煅烧此铁,最后得出一把至纯之剑,遂取名“纯钧”。
这只是传说,雷电之火威力巨大,岂是说引就能引的。欧冶子虽然铸术高超,也不过肉体凡胎,怎么可能在引雷的过程中存活下来。因此世人多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本王请铸剑大师看过来,这的确是欧冶子先生的手笔。欧冶子存世的作品不多,却个个都是精品,有名有姓,历史可载。唯一一把纯钧只有传说流传下来,再观此剑,精纯无比,应是纯钧无意。”
靖平王接过纯钧,拿过一叠纸来,轻轻一划,纸页便一分为二,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切口整齐,浑然天成。
这份锋利,就算不是纯钧,也是举世罕见的珍品宝剑了。长谣赞叹不已,“果然不同凡响,应是纯钧无疑了。”
靖平王很是自得,“我还有一把好剑,要请路指挥使赏鉴。”说完拍拍手。
几个小厮拎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待他们放下箱子,靖平王走上前,弯腰将箱子打开,让长谣凑近一点观看。
箱子之中也放着一把剑,这把剑看上去逊色很多,浑身锈迹斑斑,虽然很长,但是看上去已经无法拿起,剑柄处锈得无法手持,所以只能用箱子抬上来。
长谣弯下腰,仔细辨认着剑身处的两个鸟篆文字。
“太,阿……”长谣的眼睛再次瞪大了。太阿剑?!
相传这把剑是前朝的国之重宝,年代久远,已经不知道是谁所铸。只是这把剑,号称威道之剑,乃是护卫王道的神器。前朝到了末年,诸侯并起,互相争战,就有不少人声称自己手持太阿剑,可是多半是假的。
真正的太阿剑,据说已经被前朝的末代皇帝投入渭水之中,已经彻底消失了好几百年了。
长谣的背上惊出一身冷汗。魏骥竟然拿到了太阿剑,他想干什么?
魏骥似乎猜到了长谣此时心中所想,“这就是太阿剑,偶然中被渭水之上的一个渔翁所得,机缘凑巧便到了本王的手里。”魏骥微微一笑,神情很是自得,“与其说本王找到了太阿剑,倒不如说是太阿剑选择了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