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接通电话,试探性地问道,“请问哪位?”
我极少收到电话,更别提是陌生的未知电话。但有一句话要说在前面,在我心情如此糟糕的情况之下,如果电话那头是卖保险卖发票或者搞推销的话,我真的会骂人的。
“你好,是顾小姐吗?”
对方没怎么停顿就给了我一个回音,声音低沉沙哑,听上去应该年纪不小了。我觉得这个音质有那么一丁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哪位。
不过我暂且放下心来,最起码我刚才设想的最讨人厌的三种情况,这个声音应该是做不了的。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我微微皱着眉头。
“我们见过面的。”电话那头的声音里无端多了几分笑意,我听得清清楚楚,“在去年菽夜园晚宴结束之后,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是威廉姆斯。”
我愣了愣,旋即心脏骤然收紧,忍不住在电话这头捂住了嘴:“您说……您是……是威廉姆斯先生?!”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人生中某个阶段的偶像会以这么猝不及防的方式打电话给我。我耳边的声音跟我印象里的那个老人的形象彻底重合,没错,就是他。
“是我。”电话那头威廉姆先生的声音里,笑意更甚,“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么冒昧地打通你的电话,虽然我很想通过薄先生帮我从中沟通完全,但还是等不及想要当面跟你说明。”
对威廉姆斯先生的这番话,我早就听薄简安说过两次。他之前就跟我讲过,这位先生自从见了我之后,就一直想单独跟我会面,只是一直都没能如愿。没想到,我刚知道威廉姆斯先生回国的消息不久,居然就接到了他亲自打过来的电话。
“我……能问一问是什么事吗?”并非我警惕心太强,而是这件事发生的前因后果实在有点暧昧不清。
只因为一面之缘,就跟闻名世界的钢琴大师有所关联……我自己都觉得有点玄幻。
“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紧张。”威廉姆斯先生似乎窥破了我现在的模样,“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见你一面跟你说一些话而已。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完全可以跟信任的朋友一起来,我很欢迎。而且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一个小时足够了。你可以答应我吗?”
威廉姆斯先生的语气,那怕没有当面对话,都能感受到一种不作假的真挚。他把所有的担忧都为我设想的很清楚,而且也给出了他觉得合适的解决方案,我想我好像真的没有立场再拒绝。
另外最重要的是,我也的确很想知道,他前后多次想要找,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我一直是个好奇心很强烈的人。
于是,我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并毫不拖泥带水地跟威廉姆斯先生约定了半小时后在他下榻的酒店附近的咖啡厅见面的事情。
挂断电话之后,我扭头看见了仍旧等在不远处的那个坐着轮椅的身影。从我接起电话的时候,他就在那里,直到现在,一动未动。
我想了想,抬脚朝着陆铭琰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当我走到近前的时候,发现陆大哥的表情满是诧异,“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简略地将威廉姆斯先生电话里的内容告诉了他,只见他听过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莫名问了我一句:“你真的想好去了吗?”
看他这副模样,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陆大哥,你这次回来给我的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他偏头看着我,“哪里不一样?”
“以前在我心里,你深藏不露,凡事都留几分,看破不说破。但这一次,你好像进化了。我总觉得你现在是站在上帝的视角看这一出出的故事,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无论是莫烨川的事还是我的,你到底知道多少呢?我很好奇。”
“你猜猜看。”他笑着看着我,没有正面回答。
“这让我怎么去猜?”
“既然不好猜,那就干脆不要猜了。”陆铭琰伸出手来,在握住我手的一瞬间停滞了一下,转而向上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从来都想让你过的轻松一点,不要纠结。”
……
咖啡厅。
空气中飘荡着迷人的咖啡香气,夹杂着一丝点心的甜香。耳边环绕着优雅的轻音乐,是让人听了觉得舒服的曲子和音量。整个店里都恰如其分地分隔成私密性很不错的卡座,环境相当让人满意。
我有些局促地坐在桌子一边,正对面就是约我来的主人威廉姆斯。这位先生的发色比我上次见他时还要花白一些,面容上隐约透出的苍白感也让他显得愈发苍老。
我们两个人在短暂的寒暄之后,陷入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的沉默僵局。我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今天会面的主旨是威廉姆斯先生想要跟我说些事情,我一无所知。
片刻之后。
“顾小姐。”威廉姆先生终于开口。
我惶惶说道:“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这样称呼总觉得有些奇怪……”
威廉姆斯先生和蔼地笑了笑:“正好我也这么认为,那我叫你如沉。今天这次见面,是我想了很久的。我本来不抱希望你能来,但还是如愿以偿。不过……”
“啊?”我怔了怔,通常转折之后总会有点不太好的消息。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没有恶意,不代表世界上的其他人没有。你可不能这么胆大,一个人去见不熟悉的对象,记住了吗?”
说实话,我差点没把咖啡喷出来。
无论如何我都没想到,这位老人家会完全用一种自家长辈的语气教育我一番。这恐怕是家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才会说出来的话吧?
“记住了。”我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位朋友跟我一起,只不过没有进来,希望您不要见怪。”
对这么真挚的长辈,我必然也得坦诚一些。这次的确是陆铭琰陪我过来的,他等在门外,既不会打扰我们两个人的谈话,又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立即到场——他永远都这么妥帖。
“那就好。”威廉姆斯先生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说说正事吧……如沉啊,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