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可置信，对吧？”陆铭琰用一根手指顶着下巴，明明孩子气的动作被他做的满是成熟男人的味道，也是很神奇。
迎着他一脸“我就知道一定会这样”的表情，我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当时也是跟你一样。”陆铭琰无奈说道，“当我听说莫擎昭要把名下的这部分秘密股份转交给我的时候，我几乎认定他是想给我们陆家下个套。平白无故地……天上会掉这种馅饼吗？我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莫家跟陆家的商业关系很复杂。虽然在主要经营领域没什么直接性的冲突，但细枝末节上总有交叉。两家又素来不是世交，所以小辈们的关系也大都平淡，鲜少玩在一起。
拿莫擎昭和陆铭琰这两个年轻一辈里最出类拔萃的来举例，他们在外界眼中，最多会因为对方的某些行为做派互相欣赏，可全然算不上朋友。
当然，自打我跟陆铭琰认识之后，知道的自然比外面的吃瓜群众稍微多一点。尤其是莫家大哥擎昭车祸去世，陆大哥有一阵子是非常伤心的，就像至亲好友离开一样。
直到现在，我也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在精神上惺惺相惜的感觉，可能是没有遇到一个这样特殊的朋友吧。
“那……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莫擎昭再三请求。”陆铭琰唇边一抹苦笑。
“再三？”我愣住了。
“没错，就是再三。”陆大哥抬眸看了我一眼，旋即看向窗外，“还是不信吧？还有人求着喊着把这么大一块馅饼送到你嘴边，不接受都不行……”
“陆大哥，”我忍不住说道，“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现在的心情用四个字可以完全概括——百爪挠心。
“让你猜的话，恐怕一辈子也猜不到，我就直说了。”陆铭琰也不是个优柔寡断、喜欢吊人胃口的人，“莫擎昭把这部分股份暗中收购，是在莫叔去世之后。他一直觉得莫叔死于车祸那件事，疑点颇多。他用仅有的一点怀疑，费尽周折终于调查出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他当时跟我说，莫叔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什么？！”我大惊失色。
陆铭琰口中的莫叔，就是莫擎昭和莫烨川的父亲……当然，现在也是我弟弟顾思煜的父亲，莫成渝。当时那位莫氏集团的总裁风华正盛，却无端丧生于一场严重的车祸，这在当时还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看，我就说正常人的思维恐怕一辈子也猜不到。”陆铭琰仍旧无奈，重回正题，“但当时莫擎昭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没有查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不过他总是隐约感觉到一种蛰伏的危险性，就是这种直觉，让他在收购那部分股份的时候，做了些掩人耳目的手脚，成了确实存在但跟莫家嫡系没有任何关系的一部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没有彻底从刚才的那种震惊里回过神来。
“再后来，莫擎昭那种直觉，成了现实。”陆大哥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触动在人的心弦上，如一阵萧瑟入骨的秋风。
“你不会是说……莫大哥丧生的那场车祸也是……”我瞠目结舌。
“是，但不是我说的这一件。”陆铭琰定定地看着我，看上去就像是试图提醒我，让我回忆起来什么事情一样。
我看着他，脑海当中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
“就是。”陆大哥点了点头。“没想到不是莫擎昭，而是莫烨川。”
我愣住了。
莫家似乎有那么一种车祸魔咒，不仅莫成渝跟莫擎昭在车祸里丧生，莫烨川在当年其实也遇到过一起严重的车祸。只不过他运气好，在极为严重的连环车祸里保全了一条命。
而这场车祸对我，也算是人生的转折点吧。从那之后，我就迎来了跟莫烨川之间漫长的八年离别。一切只因为莫大哥当时那句“你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如果你想让他好，就离开他”。
没错，莫烨川之所以会遭遇那场车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当时我莫名其妙被人带去了陌生的地方，听闻他是为了来找我。
我吸了吸鼻子，收回又开始感性蔓延的情绪。
回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关键点在于——陆铭琰也恰巧出现在那场车祸里，并且断了一双腿。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是巧合，可后来隐约开始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陆大哥这才告诉我，是因为发现前方的车辆失灵，全速撞向的车是莫烨川的车子时事态紧急，他索性打了一把方向盘，想从侧方稍稍改变一下那辆车的前进路线，但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答应了他的建议，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照顾他。在我看来，这是我唯一一个可以帮莫烨川报答他的方式。
“所以……当时你是特地过去的，是吗？”我自己都听到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要不然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陆铭琰声音温柔，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只是没想到，我这个人也挺倒霉，那小子只得了个脑震荡，我倒成了新闻头条。哎，不说了……”
“……反正就在莫擎昭把所有的事情交代给我之后没过多久，这相隔不久的两场车祸就相继发生了。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大的震撼吗？我们同样出身在所谓的豪门，知道家族内部权力纷争必然会存在不太平。可谁能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谋杀？只可惜，莫擎昭没有莫烨川那么好的运气……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当时我冷静一点，没有受那么严重的伤就好了，说不定第二场车祸也是不一样的结局。”
陆铭琰想不到的东西，我更是想不到了。我觉得电视剧里出现的狗血场景出现在了生活里，就是一种让人没办法完全的相信的讽刺。
陆大哥说得对，就我这种寻常人的脑回路，恐怕一辈子都猜不透这个故事的过程。
他永远都是这么柔软温情的一个人吧，时隔多年之后还在为当初的事情遗憾后悔，哪怕归根结底这件事跟他并没有关系……我不禁又一次感慨这种男人之间关系的奇妙。
少顷，陆铭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开口对我说道：“反正自从这一系列事情之后，我就一直顺着他留下来的那些线索帮他调查。至于他要把这些东西都托付给我的原因，我就不再多说了。”
这些原因，陆大哥不用明说我也已经可以明白。
能让莫擎昭莫大哥觉得危险的事，以当时莫烨川的能力一定没办法解决。更别说在这之前，莫烨川已经成为过阴谋当中的受害者。
所以，他在给莫烨川找一个在他看来足以保全他的后盾。万一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陆铭琰还能帮他一把。就算没办法让他在莫氏集团立住脚，也总归可以衣食无忧。再者说来，莫烨川当时脾气火爆，肆无忌惮，如果真让他知道了这些事情，保不齐能干出什么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来。
“其实当时，擎昭是真的不想让他的弟弟再进入莫氏的。”陆铭琰苦笑说道，“只是这个孩子是莫家的孩子，他天生就有争取并守护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