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久违，是因为陆铭琰少说也有两个月没有跟我联系过了。
之所以说不久违，是因为他从八年之前就成了我和莫烨川之间不能回避的一个永恒话题。
于莫烨川而言，陆铭琰是一根扎在心底的刺。
而于我而言，陆铭琰则是一面盾，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我挡着风，遮了雨，让我不至于千疮百孔。
我名义上是陆铭琰的妻子，那是当年他自己拍板定下来的事情。
虽然从来没有婚礼，没有喜宴……可是那两个红皮的小本本，却切切实实地压在我床底下那个小箱子里，提醒着我那段虽不算好，却也不算差的过往。
对陆铭琰，我是诚心诚意地感激。
不仅是为了我自己的这一份，更是为了莫烨川。
前阵子我跟莫烨川说过，没有陆铭琰，就没有他，这份恩情恐怕这辈子他都还不起。
并不是虚话。
早年的江城，陆家和莫家两个商业世家之间并不算和谐。因为经营领域多有重合，经营理念互有冲突的原因，两个家族基本上站在完全不可能达成合作的对立面。
随着时间的迁移，莫家和陆家各自的商业领域有了偏向。尤其是从上一代开始，陆家的商业格局开始往国外迁移，关系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虽然如此，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好。
可又过一代，莫家莫擎昭在世的时候，跟陆家陆铭琰有过几场很漂亮的交锋。两个人都是商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交锋过程里各有输赢，半斤八两。
在外人看来，莫家和陆家刚缓和了不久的关系，恐怕在这一代手上又要重燃战火。
但归根结底，战局扑朔迷离。
直到……
突然有一天，财经新闻爆出大消息，莫家正在着手的几个重要项目全线崩盘，尽数被陆家所接手！
传闻是因为陆家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往莫氏集团派出了商业间谍！
而这所谓的商业间谍，做的自然是尤为成功！
一时之间，莫家资产急剧缩水，股票疯狂下跌，不得不做出伤筋动骨的断尾之举！
从那之后，莫氏集团从表面上看元气大伤，直到莫烨川后来接手，才重新缓和过来。
至于看起来大获全胜的陆家，就像是玩票一样，并未趁胜追击，也未曾继续跟莫氏集团在国内市场上纠缠。而是就那么云淡风轻地全线退出，只留下一些过得去的小项目，交到了远房分支手中。
而在这场商战里，莫家切切实实地损失的那些资产，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包括莫烨川。
但不包括我。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就是外人口中盛传的那个所谓的商业间谍。无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钢琴家教，就这么硬生生地被身兼二职，也有些让自己哭笑不得。
只是，我终究还是不知道莫擎昭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把当年的这些事情瞒着莫烨川瞒得死死的。而他后来死于一场极为惨烈的车祸，连死之前都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对于我的疑问，每每提及，陆铭琰也大多缄口不语。
实在被我问烦了，他只会极为伤怀又无奈地笑一笑，然后轻声细语地跟我说……也像是在跟他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
究竟要等什么，是等什么人还是等什么时间，亦或是等什么事情，除了这些当事者之外，旁人一无所知。
我只是愣了愣神，心头就浮现出了茫茫多的过眼云烟。
担着蚍蜉的命，操着大象的心。
我轻轻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阿顾。”
电话那头传来的，仍旧是我很熟悉的那个调调。温润的，轻柔的，像玉一样的质感。
“陆大哥，”我张了张口，轻声回道，“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陆铭琰问我。
“我也很好。”
我话音还没落下，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陆少爷哑哑的笑。这笑声同样感染了我，我也随着他笑了起来，心情倒真是好了许多。
“阿顾啊，每一次和你打电话，这前面寒暄的对话都是如此，一字不差。”等笑够了，陆铭琰方才开口接着对我说，“可我好不好，你大概是知道一些的。而你好不好，我大概是知道很多些的。”
我勾了勾唇角，默认了他的说辞。
“你的腿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我直率地问他，“前阵子叶小昭还问过我，可每一回你都不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与她讲。”
听了我的话，陆铭琰失笑回道：“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那是自然。”
叶小昭生气的点，就在于当年陆铭琰拖着车祸之后千疮百孔的身体，不告而别。
叶大夫的原话是，这是在她行医生涯里唯一一个还没治好就跑掉的病人，是她永恒的污点。
“等过一阵子，我大概会回国。到时候，我去亲自登门赔罪。”
“你要回来了？”我愣了愣，这么多年陆铭琰从来没有提过回国的事情。
“初步有这个想法。”陆铭琰回答我说，“过了这么久，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解决的。无论再怎么棘手，也不能继续逃避了。”
“是……当年的事情吗？”我稍稍沉吟，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铭琰再度哑哑地笑了起来：“阿顾啊，我回国的哪一件事，不是当年的事？”
模糊，也鲜明。
“这些事情多说无益，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陆铭琰岔开了话题，“听说袁季姗找你的麻烦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都过去了。”
“你啊……就是太善良。”隔着电话，我都能听到陆铭琰满满的无奈，“你不要以为我断了腿，连耳朵也聋了。这件事是我的疏忽，这几年以为袁家已经一蹶不振，没想到还是被搅起了风浪。我很抱歉。”
我什么也没说。
陆铭琰的这句抱歉，我承的理所当然。
若是还装作生母白莲花一般，回应两句没关系，那可就真是太假太违心了。
“我本想让人回去处理一下这件事，可如今看来也是不需要了。”陆铭琰淡淡说道，“她现在的下场也是应得。”
我愣了愣，不由得开口问道：“什么下场？”
这件事我一无所知，除了知道莫烨川出手封了锦绣之外。
可陆铭琰充耳不闻，话锋一转直接问我：“他现在，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