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宠物。
这话说的，就很玩味了。
莫三少爷莫钰谦，看上去淡然儒雅，甚至有些吊儿郎当，可实际上在短暂的交手过程当中，我清楚地感觉到了他骨子里那股子执拗劲头——凡事都得争个高低长短，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跟他哥比起来，怕是也不遑多让的。
既然之前在我身上，他莫三少爷没了面子，那他势必就要重新从我身上找回来。
所以此时此刻，他对莫烨川所说的养宠物这三个暧昧不明的字，我断定就是指的我，完全无需再做他想。
把我，比作莫烨川圈养在家的宠物……
我定定地看着莫钰谦，却见他也正毫不避讳地看着我，眼神当中是满满的挑衅。
我向来不喜欢节外生枝，所以哪怕明白了莫钰谦的意思，也始终保持缄默，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知道，我若是说了，无论说什么，莫钰谦也有更多的话等着我。
一来二去的，累不累？
另外，我应该是还有一点点私心的。
我想知道，面对这么一个很不好回答的问题，莫烨川会如何应对。我被他的弟弟称作宠物，那他觉得呢？我也是宠物吗？
片刻之后，莫烨川突然笑了。他看上去笑得轻松随意，没流露出半点负面情绪。
“二哥，你笑什么？”
莫钰谦的注意力尽数被莫烨川吸引了过去，对他莫名其妙又难以捉摸的笑，我其实跟莫三少爷一样费解。
听他这么一问，莫烨川这才收敛了自己的笑声，抬起手来拍了拍莫钰谦的肩膀，开口说道：“我笑你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了自知之明，我这个做哥哥的倍感欣慰。”
“自知之明？”莫钰谦的脑袋瓜子在他哥面前还是不太够看，在下一瞬，他才堪堪反应过来，一张脸上立即浮现了不悦，“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吗？”莫烨川的回答直截了当，“我可从来没觉得，这些年我养你是当宠物来养。可你今天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写实。这明明是你自己的说辞，为何还反倒是怪起我来了？这恐怕是没什么道理的吧？”
我低着头，不由得勾唇一笑——莫烨川最擅长的，还是四两拨千斤。
至于后面这两兄弟又说了些什么，我就没怎么注意了。反正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那个答案，没有难过，也没有失望。
直到莫钰谦离开，我才将将从自己的神游天外里回过神来。刚一抬头，就对上了莫大少爷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顾如沉。”他皮笑肉不笑地叫着我的名字，“你还真是会物尽其用。”
“不用白不用。”我同样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呲了呲牙。
我和莫烨川，一直都喜欢玩儿各种各样的文字游戏——俗称，不好好说话。
可我们总能在彼此最含蓄内敛的话语当中，精准地找到对方真正要表达的那层意思，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难得的契合。
莫烨川说我物尽其用，无疑是看破了我之前对莫钰谦的不当言辞当哑巴的行为。毕竟我在之前还那么伶牙俐齿，让莫三少爷哑口无言，不可能立马就变了一个人。
所以，他知道我在利用莫钰谦的这个问题，去试探他的答案。
物尽其用，我觉得这个形容还是很贴切的。
可今天这一切，无外乎都因为他莫大少爷而起，我当然不用白不用，要不然不就太便宜他了吗？
在我们两个这段短暂的对话之后，莫烨川转脸就变回去了先前那个波澜不惊的商界精英。
他单手抄兜，动作洒脱又帅气，然后对身边一直未曾说过话的女人道：“走吧。”
哦，我差点都忘记了，从头到尾，这个叫薇薇安的女人都在旁边，做一个尽职尽责的看客。
我心里那种稍稍淡化了一些的情绪，再度蠢蠢欲动。
“你们讲完了？”她问莫烨川。
“讲不完，等会儿继续讲。”莫烨川随口回道，“目前跟你讲话更重要。”
听了莫烨川的话后，薇薇安笑得花枝乱颤，跟我心脏抖动的频率相比怕是也相差无几。
她一边笑着，一边重新把视线投注在了我的身上。
但是，里面没有我预料当中的任何负面情绪，比如挑衅，比如得意。
我似乎……只看到了一点点好奇和探究。
只见薇薇安冲我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阿顾小姐，今天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你很棒，我支持你！”
说完，这两个人就结伴往门外走去，只留下一个一脸懵逼的我。
这是什么鬼？
传说中不传说中先不说，你很棒，我支持你，这话又是几个意思？
我哪里很棒？她支持我什么？
听起来意思倒是不坏，最起码，这可不是一个情敌能说出来的东西。
所以，我有点犹疑了，这个叫薇薇安的、跟莫烨川关系亲密的漂亮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
我怀抱着这个疑问，默默地熬到晚上莫烨川应酬回来。
其实，我也可以问莫晓辰的，毕竟他爹的人际关系网，这孩子也知道一些。尤其是关系这么好的异性，不太可能一无所知。当然，我也可以问欧阳昀念，理由同样。
但是话到了嘴边上，还是被我就着饭一块咽了下去。
因为我总觉得，这样还是挺没有面子的……显得我跟很在意很在意莫烨川的事一样。
而且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是人精，我万一说错了点什么，很有可能被他们倒过头来刨根问底，不好不好。
“你怎么还没睡？”
莫烨川一开房门，就看到了在床边端端正正坐着的我。
这位先生现在进我的房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样的习惯。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我能隐约闻到一点他身上传来的酒气，伴着他那种独有的很清爽的气息，居然有些莫名的和谐和撩人。
莫烨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走到我身边，顺手把手里的外套恶作剧一般盖在了我脑袋上。
还没等我发作，就在蒙着头的状态下，被某些人扑倒在床。
而后，莫烨川在我脖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一字一顿地对我说：“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