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舒？”
我轻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个名字，总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耳熟，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到底为什么觉得耳熟。
想了半天之后，我决定放弃，开口问莫烨川说：“她是谁？”
“一个在前些年很有名气的女画家，不仅擅长国画工笔，对油画之类也很有造诣。她的才名一时无两，再加上容貌很是漂亮，身上就汇聚了不少光环和赞誉，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轻声应道：“一个有才情的女画家，拥有这样一处园子，倒也不算什么怪事吧？”
尤其还是这么出众的画家，其作品定然价值不菲。
但没想到，莫烨川倒是立即摇了摇头：“关键的问题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我皱眉稍作思忖，而后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是这园子归属问题的话，那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吧？你也说了，那位沈繁舒沈画家本就才貌双全，如此璧人有些优秀的追求者并不算稀奇事。说不定这园子就是你口中的那位长辈买下来送给她的呢？再或者，是那位画家女士委托这位长辈照看这处园子也有可能呢？”
我自觉逻辑并无问题，这种事情在他们所谓的名流上层的圈子里，非常常见。
常人送点小礼物就已经能代表自己的心意了，而对这些财势加身的人来说，送个园子的意义和负担，跟送个小礼物其实并无本质区别。
但我说完这番话之后，下一瞬就有些后悔了——如果真是像我所设想的那样，那莫烨川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本身就出身于这个圈子，自然会比我知道更多种可能。
果不其然。
莫烨川又摇了摇头，失笑对我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对这件事如此困惑了。”
“别卖关子，快讲。”
眼见着前方已经隐约可见灯火通明，听闻嘈杂人声，我耐不住性子，开口催促沉得住气的莫大少爷。
我是个一旦好奇心作祟，就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弄个明白的人，所以如果在这个当口被强行打断，我今天晚上恐怕都得沉浸在这个半截故事里面不能自拔。
见我这幅模样，莫烨川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我瞪了他一眼，却听他开口对我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上去挺稳重挺淡然的一个人，其实内心里面燃着一团火。”
“不论我内心燃着火还是打着雷，烦请莫少您有话快说。”我忍住了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困惑的地方到底在哪里？沈繁舒身上有什么故事，她到底跟你口中所说的那位拥有园子的长者有什么关系？”
我一口气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不得不说，莫烨川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他能轻描淡写地埋下这么一系列的伏笔，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人彻底上套——当然，在现在这种情况，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自找的。
莫烨川轻声一笑，不再跟我磨叽。
他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一个优点，开玩笑和打趣皆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美地适可而止。
少一分，则不能满足他莫大少爷寻人开心的恶趣味。而多一分，那就有伤和气，开心变成不开心了。
只听莫烨川开口说道：“沈繁舒虽然是个名噪一时的画家不假，但她为人低调清高，鲜少愿意将自己的画作当盈利的手段出售，所以日子过得并不算富裕。而且出名之后没有多久，她就销声匿迹了。除了偶有画作问世，出现在一些有名的画展上之外，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境况。”
话说到这里，莫烨川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对此，世人众说纷纭。有人说她嫁人了，相夫教子。也有人说她隐居山野，看淡俗世……但即便有这么多说法，可没有一个被证实过。”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嘛……”我忍不住开口说道。
按照莫烨川的说法，沈繁舒是上一辈的人。兴许在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走到巅峰了，而且这位画家女士又低调无华。在这种种条件限定之下，莫烨川还能知道这么多前尘旧事，也真是让人意外。
听了我的话后，莫烨川勾唇一笑，回答我说：“说起来也是巧合，我父亲在世的时候，非常喜欢沈繁舒的画作。他有一副最宝贝的画，就是出自这位画家之手。我听说当时为了这幅画，我父亲大费周折，好不容易才得到。虽然后来他也收藏了很多名画家的作品，但最是心头好的，还是那一副。”
“那是一副怎么样的画？”
我觉得莫烨川每次开口说出来的话，都能引出我的新的好奇。
他用手指摸索着我的手，轻笑说道：“很美的一幅画，等有时间我带你回老宅，亲眼看一看。”
老宅。
我听到这两个字之后，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
而后我笑了笑，含糊回道：“再说吧，以后有机会的。”
莫烨川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重新把话题拉回正轨。
“因为我父亲喜欢，所以我对沈繁舒这位画家的了解自然比常人多了些。她销声匿迹的那几年，我父亲也在千方百计地找她，但一点消息也无。”莫烨川轻声说道，“当然，这是后来无意之间听他说起的，毕竟当时我还没有出生……你应该也没有。”
“然后呢？”我问。
“然后过了几年，她终于又重新有了消息……”莫烨川话音当中稍稍一沉，“是死讯。”
“什么？！”我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我耳边听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确实是这样的。”莫烨川看起来也很无奈，“可能是红颜薄命天妒英才之类的吧……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因为什么去世，也不知道她之前消失的那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反正这一直是个谜团，当时有不少人都探寻过，可大概都没什么所获吧，就像有人刻意隐瞒了这一切一样。。”
说到这里，莫烨川轻声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所以，当我查到这处菽夜园居然在沈繁舒名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很震惊。但这之后我也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斯人已逝，何必再叨扰呢？”
话音落下之后，我点了点头，对莫烨川的说辞很是赞同。
好奇心虽并未完全被满足，可也稍稍有了几分缓解。我想我的注意力不应当在菽夜园背后的前尘往事，而应该在它本身。
这场晚宴的举办地点，离我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