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烨川的本事，我心知肚明。
在没有了展名耀的隐瞒之后，他几乎以我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查到了我的家人在江城疗养院的事实。
所以，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最起码在展名耀这件事上。
如果莫烨川之前并不知道展名耀还有个亲生母亲这件事的话……江城疗养院并不是个隐秘的地方，只要从展名耀身上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就一定能找到这里。
到时候，我最担心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展名耀会把这件事的罪过归咎到欧阳昀念身上，欧阳昀念继而也会在百口莫辩的情急状况之下，把走漏口风的罪过归咎在我身上。
毕竟，秘密这种东西，保守就有责任。当秘密被其他人知晓的时候，无论是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身上总要承担一点这样的责任。
而且，谁也没办法证明，这个秘密的泄露就一定跟自己没有关系。
就像欧阳昀念没办法证明一定不是自己告诉莫烨川的一样，我更撇不清。
所以我说，这个问题很重要，我需要提早跟欧阳昀念挑明。
不过在问出这个问题，并且想了这么多之后，我突然觉得它是无解的。就算我提前给欧阳昀念打了预防针，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在她这里应该还是撇不清关系，她在展名耀那里也是也一样。
但没想到，欧阳昀念突然笑了，笑得我一头雾水。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应该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严重。”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回答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大概忘记考虑了一点……”
“是什么？”我不解问道。
“名耀哥哥不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她一字一顿地斩钉截铁对我说道，“他在我心里，一直一直是个聪明的不得了的男人，所以我相信，只要不是我跟你之间任何一个人透露出去的消息，他应该都能分辨出来。所以我想，这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问题，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我竟然觉得自己就这么被她说服了。
既然她对展名耀那么有信心，我一个对展名耀基本算不上了解的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我想人心难测，以一个主观的立场去判断别人的想法和可能，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
希望一切都能像欧阳昀念像的那么理想化。
就在我们说话的过程中，有个江城疗养院的护工从长廊外走过去，用轮椅把展名耀的母亲推走了。推走的过程当中，我隐约看到她有一些不愿意的推拒举动，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好了，人你也看过了，我们也该走了吧？”就在这时，欧阳昀念叹了口气，开口对我说道。
这丫头的一张脸满是郁郁寡欢的模样，夹杂着自责和愧疚，还有一些清晰可见的茫然。
我点了点头，刚想应她一声准备离开，但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了一个人影。
于是我改变了注意，开口叫住欧阳昀念，对她说道：“等等。”
“你又怎么了？”她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问我，“我们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如果被认识的人撞见了，那恐怕就说不清楚了……”
“你想不想知道展名耀的母亲是什么情况？”我直接忽略她的抱怨，出声问她。
“我……”欧阳昀念迟疑了，但旋即她义正辞严地回答我说，“我不想，但你也不要乱问！你刚刚都答应过我的，不会问那些不该问的事情！你不能不守承诺！”
说话之间，欧阳昀念那张俏脸被气得红红的，俨然是真的害怕我给她捅了什么娄子。
“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我无奈地摊了摊手，安抚她说，“如果我有绝对不会让展名耀知道的途径，能打听到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你是听，还是不听？”
“我……”欧阳昀念再度迟疑，看样子是在内心跟自己的欲念作斗争，少顷她小小声问我，“是什么办法？”
我勾唇一笑，冲着已经走到不远处的那个人影叫了一声：“顾思煜！”
没错，这就是我的办法。
如果连顾思煜都信不过的话，那这整个江城疗养院，也就没什么人能信得过了。
我们三个人随意找了个小亭子坐下，顾思煜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朵根。
“姐，你怎么今天来了？都没有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今天只是路过这里，就想着进来看看。”
我冲他笑了笑，这孩子穿的厚厚的，脸色看上去红润元气，想来身体状况相当不错，我也就彻底放下了心。
“他是……你弟弟？”
就在这时，欧阳昀念开口说话了。
她从我把顾思煜叫住的时候，就开始上下三路地打量他，顺带打量我。这么长时间一句话也没说，不知道都打量出了什么。
“我弟弟。”我回道。
“亲弟弟？”她再问。
“亲弟弟，如假包换。”
“你亲弟弟怎么长的跟你一点也不像？”欧阳昀念嘟着嘴，看起来这个问题对她产生了困扰。
我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毕竟从小就有不少人说过。
我跟顾思煜的长相，乍一看都偏白皙清秀，但如果拆分出五官比对的话，还真没有一处长得雷同。他长得非常非常像我妈，五官百分之七十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至于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长得像谁……像我爸吗？也好像不怎么一样。大概是我结合他们俩结合得比较抽象吧，也只能这么下结论了。
“不像吗？我觉得还是挺像的。”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只见欧阳昀念若有所思地回答我说：“反正我觉得不太像……不过你弟弟的样子，倒是让我觉得有点熟悉，真是奇怪了，也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些没边儿的感觉，我也没放在心上，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如果从我弟弟这里打听消息，你还觉得会被展名耀知道吗？”
“不会是不会……但是他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啊？他能知道吗？”欧阳昀念眨巴着眼，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喂喂喂，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这么说话我就不乐意听了。”顾思煜今天的脾气好像不太好，说话也不像以前一样温文有礼，“之前你上来就说我跟我姐姐长得不像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质疑我的能力……你知道我有个外号叫什么吗？”
“什么？”欧阳昀念倒是很捧场。
“江城疗养院，百晓生。”
“……”我瞬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