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只见欧阳昀念皱着眉,有些闷闷不乐地对我说道:“我来我哥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刚开始我对他的印象很不错,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也很沉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都会帮我做好。再者,他跟我还是同姓氏的本家。咱们中国人不都有种这些所谓的姓氏族群的观念吗?虽然知道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但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亲近感……”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欧阳昀念的感受,跟我对欧阳丛晋的看法是一样的。无论是对他办事能力的认同,还是对姓氏相同的猜测——之前我还问过莫烨川,欧阳丛晋跟欧阳昀念是不是有什么裙带关系,不过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感觉出的异样?”我开口问道。
欧阳昀念想了想,眼睛里透露出些许的迷茫,一看就是在努力思考问题的答案。
少顷,她沉吟回道:“也说不出什么特定的时间……就是印象里又一次我回来晚了,他莫名其妙地表现出一副很担心我的样子。再后来我跟名耀哥哥有几次在一起被他看见,他的情绪好像就变得有些不好。反正这种类似的小事情积少成多,我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关系也逐渐疏远开,不像以前那样了。”
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
上次菽夜园晚宴第二天,我去门口问欧阳丛晋,他表现出来的对欧阳昀念的关心和记挂,也绝非是假的。
好像也就是因为那一次,我才真正开始留心。
“所以你觉不觉得,”我想了想,还是抛出了最俗套的那个可能性,“他喜欢你?”
“喜欢我?”欧阳昀念重复一遍,旋即认真地摇了摇头,回答我说,“我觉得不会。”
话说到这里,她转头看着窗外,俏丽的脸上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灰霾,就像今天江城不明朗的天空。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我不解问道。
感情这种事情,虚无缥缈很难捉摸,虽然我抛出去的也只是个假设,但是我不觉得这种情况下的欧阳昀念能拿出什么证据,能支持她这么笃定地回答我的问题。
听了我的话后,只见欧阳昀念转过头来看着我,耸肩说道:“阿顾,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像小孩子一样懵懵懂懂,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和喜欢。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第六感在关乎自己的感情问题上,是非常准的一种直觉。我从刚开始到现在,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情感波动都没有从欧阳丛晋身上感觉出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我恐怕也不会如此困扰。”
“……”
对欧阳昀念的说辞,我几乎无言以对,因为我觉得她的逻辑非常有道理。
不敢说绝对,至少有大部分女生,在感知男女关系的层面上有一种独特的直觉。一个异性对自己有没有特殊的情感诉求,是不是很纯粹地只是想做朋友……这些东西就是能从某一个眼神、某一个动作上感觉出来。
而在我看来,欧阳昀念又是个非常敏感和感性的女人,所以我想她在这方面的认知,应该不会有错。
可既然无关男女,欧阳丛晋对欧阳昀念的这份特殊的关注,又是因为什么呢?
若是放在以前,我可能还会觉得这不是件坏事。毕竟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对欧阳昀念关心倍至,这很不错。
但现如今,欧阳丛晋这个人的定位在我心里已经产生了偏差。他开始变得让人看不透,变得有秘密……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包藏祸心呢?
万一,他要是对欧阳丛晋意图不轨,那岂不是……
就在我的思维要进一步发散下去的时候,猛然回过神来!
我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又是以什么身份想这些呢?我这么关心欧阳昀念,关心莫烨川的妹妹,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呢?我不过就是莫家的一个保姆,莫少手底下的一个员工,我凭什么干涉人家的家事?
天呐顾如沉,你真可笑。
我的心情刹那间变得更低落了,难以言说的压抑感欺压萦绕,几乎不给我留下半点喘息的余地。
“你怎么……突然之间不说话了?”
欧阳昀念不解地看着我,可能因为我的负能量影响到了她,让她说话有那么一些迟疑。
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来,回应她说:“没事,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我终归还是没忍住,接着开口说道:“我觉得人跟人之间,鲜少有无缘无故的好和坏。虽然不能无端地恶意揣测别人,但还是得有那么一点防备……反正,尽量不要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听了我的话后,欧阳昀念盯着我看了半晌,看得我有些发毛。
“我脸上长花了?”我忍不住问。
“花倒是没长,只不过……”她顿了顿,而后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突然有了一种长嫂的风范。”
“噗——”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丫头说话未免也太跳脱了一点。
长嫂是什么鬼?
“所以,你是在暗中讽刺我吗?”我眯了眯眼睛,反问欧阳昀念。
“这倒是没有,真情实感。”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我们到了。”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城疗养院的大门,以及已经等在大门口的两个人影。
我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冲着小煜招了招手。
只见鼻尖冻得红彤彤的男孩立即咧嘴一笑,拖着箱子就冲我跑了过来,带着一种只有家人才会带给我的,最踏实的暖意。
“小煜哥哥!”
莫晓辰随着我下车,扯开嗓子就是一声热情的招呼。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本身就很投缘,这下又有了出门旅行的欢喜做加持,直接抱作了一团,闹得开心。
我见顾思煜的脸色红润,精神头都还不错,也就放下心来,任凭他们两个去闹了。
“妈。”
我上前几步走到我妈身边,顺势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搀着她往车的方向走。
之前那一场波折,让她本就瘦削的身板愈发单薄,我见了自然心疼不已。我决定,这次去邱阿姨那儿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给她补一补,尽一尽这阵子没能妥帖照顾的孝道。
她笑得很温婉,拉着我的手一如往常。但等她坐进车里,环顾四周一圈之后,脸色居然变得有些失落。
“妈,你怎么了?”我坐在她身边,不解问道。
却见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开口问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问题——
“他……没有一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