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连梦都没有做。
不知道是莫烨川的怀抱太安稳，还是我这几天当奶妈当的心力交瘁，精力透支。
反正，这是我自打来到沄城之后，睡的最舒服最踏实的一觉。以至于当我自然醒过来之后，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只想在温暖的被窝里磨蹭磨蹭，来一个新年第一场回笼觉。
只是……
“啊啊啊啊啊！”
不用怀疑，这是我的高分贝尖叫。
此反常举动的起因在于——我迷迷糊糊之间睁了睁眼，发现床边站着一个人影。
这人不是莫烨川，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如此。
“你怎么在这儿？！”我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把自己往被窝里缩了缩。虽然我穿着睡衣，也没有半点衣冠不整春光乍泄，但终归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纵观我这副反应，站在床边的薄简安挑了挑眉，脸上写着一副天经地义。
“我早上出门拜年，还没走出两步就踩到了一地玻璃碴子。”他轻哼一声，“我还以为得罪了什么人，大过年的就整出这种幺蛾子。一看是你的房间，那可不得了。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位莫大总裁恐怕得剥了我的皮吧？”
我老脸一红，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的确，咱们中国人过年总是会想寻个好彩头。可眼下这幅场面……哪怕我只是一个住客，也能感同身受到此时此刻薄简安的糟心。
“那个……”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个玻璃，我会找人帮你重新装好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薄简安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接着对我说：“我徒手爬到三层阳台可不是为了听你一句道歉的。作为这个房子的房主，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玻璃怎么碎的？是你还是别人？你到底是有多大的心，吹着寒风还能睡到现在？”
问题如连珠炮，每问一个都让我忍不住缩一缩脖子。
薄简安是有知情权，但是这让我怎么解释？告诉他是莫烨川半夜拿着铁锹爬上来敲碎的？
那他如果再往下追问呢？
一想到如实相告这条路，我就开始止不住地犯头疼。
那我……撒个谎？可是恕我脑容量有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有什么正当理由来解释我大半夜敲碎了整个阳台窗户。
眼见着气氛陷入胶着，薄简安突然之间开口了。
“顾老师，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那我逼你撒谎再拆穿你的谎言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你没事就行了，以后注意一点……我走了，我妈还等着我去给邻居拜年。”
说完，薄简安递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就径直离开了我的房间。
但是刚走到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我愣道。
只见薄简安好像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已经有了唇畔的弧度。
“忘记说了，”他的声音比之前有了更多温度，“新年快乐，顾老师。”
“新年快乐。”我回神同道。
“我是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吗？”他突然追问了我这样一个听起来挺幼稚、但对我来说相当不好回答的问题。
违心说是，虽然表面上是一种安慰，但实际上是说谎。如果说不是，好像不太符合社交礼仪吧？
我想了想，扯出一个微笑来回应他：“这是我睁开眼睛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薄简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我没捕捉清楚的情绪，但旋即就恢复如常。
“那总归还是占了一个第一次的，满足了。”
……
薄简安走后，我直接泄气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愣神。不是我迷信，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不安生的大年初一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虽然我直觉薄简安应该猜到这一片狼藉出自谁手，但我还有一件事比较庆幸——最起码莫烨川不在我床上，不至于让事态到最尴尬。
不过……我闭上眼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还是想不起莫烨川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想必是真的睡太沉了。
薄简安的突然出现让我回笼觉的困意全消，我换好衣服下楼，结果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餐厅的桌子上留着做好的早餐，很丰盛。餐盘下压着一张字条，是莫晓辰稚嫩的笔迹。
“妈妈，新年快乐！我们都去雁云山看庙会了，你一个人要乖乖休息哦！么么哒！”
除了字条之外，还有邱阿姨和我妈分别留给我的红包。
长辈的心意自然是要笑纳，这就是过年的传统和氛围。但当我收起红包之后，却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纸条上写“我们都”，那就说明莫烨川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如果这样的话，他跟我妈不就又见面了吗？
上次的事态于我而言仍旧心有余悸，所以在我的计划当中，在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使不能让他们两个人打照面的。
但是。
“顾如沉啊顾如沉，你真是糊涂了。”我自嘲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面了，还能顺利出行自然说明万事大吉。”
想到这里，我才舒了一口气，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不过一个人在家确实是挺孤单的，所幸我今天起得晚，喂完猫就差不多中午了。薄简安来电话说中午有应酬不回来，所以我决定热一热昨晚剩下的年夜饭粗略填饱肚子。
热菜的时候，我忍不住给莫烨川打了一通电话。
虽然早上的觉睡得特别舒服，但是不能跟他们父子两人一起出行好像是更大的遗憾。
三声响铃之后，电话接通。
“喂，你醒了？”电话那头传来莫烨川的声音，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周围的背景音很安静，没有我想象里庙会的锣鼓喧天。
“这么巧？难不成我正好挑了你去洗手间的时间给你电话？”我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你在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雁云山的庙会好看吗？你们今天玩儿的开心吗？”
“雁云山庙会？”
“小辰不是说你们都去雁云山看庙会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听莫烨川出声说道：“阿顾，我现在在回江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