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贱了?
他还真是好意思跟我这么解释!
我忽的一下怒火中烧,怒气冲冲地瞪着薄简安,撸起袖子就要跟他理论一番。
“喂,你不至于吧?不就一个电话吗,谁打来的?”薄简安瞥了我一眼,“而且,这电话响了那么久你都傻愣着不接,那不就是归根结底不想接吗?”
“不想接你大爷!”我忍不住爆了粗口,“这是我的手机,我想什么时候接就什么时候接。就算我不想接,你也不能说给我挂掉就挂掉吧?还有点隐私吗?还有点尊重吗?还有点人权吗?”
听着我连珠炮一样的吐槽,薄简安的表情一直如常。他看着我,一句反驳也没有说。只是等我过了最生气的那个阶段,突然觉得这家伙眸子里透露出的情绪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好像……有那么一点无奈?
我不确定。
不过,我倒是真有点后悔了——不就是因为一个被挂掉的电话吗?我好像真不至于对他发火。
可话说回来,这是莫烨川的电话啊……我在这个电话上倾注了多少等待和期望,又经历了多少失落和焦灼?而且,以莫烨川的性格来说,被挂掉电话之后,还会再打回来吗?
屏幕一直都是暗淡的,没有丝毫动静。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之前被暖水瓶温热的手又重回冰凉。
“薄老师,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放在心上。”薄简安歪着头无声地冲我笑了笑,“顾如沉你有没有想过,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多人,就像这通电话一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无限的可能都在前面,又有什么真正值得惋惜呢?哪怕自认为已经深入骨髓血脉里的那些,有一天说不定也会变成平淡如水甚至寡然无味,被新的人事物所取代。”
话说到这里,薄简安顿了顿,眸色幽深如墨。
“就快到零点了,天太冷,回屋去吧。”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薄简安似乎是叹了口气,重新又把那只仍旧暖热的暖水瓶塞进了我手里,一个人先回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烟花盛放又到了间歇,夜幕笼罩。
不得不说,薄简安说的话就像一根刺,直直地插进了我的心里——无限的可能都在前面,又有什么真正值得惋惜?
如果从上帝视角看着红尘世事,只要心中释怀,一切不过是白驹过隙,最终皆化作一抔黄土。
只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间苦恼,皆因执着。
我偏偏就是那么个执着且死心眼的人,尚且没有撞到南墙,怎么有心回头?
我在院外站了一会儿,考虑再三还是准备拨回莫烨川的电话。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也能正经八百地打着莫晓辰的幌子,帮他问问他亲爹,为什么不能陪他过年守岁。
但没想到。
我看着在我手里重新亮起来的屏幕,有那么一刹那居然觉得有点梦幻——莫烨川的电话二度打来,就在我准备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
还真是挺有默契。
我定了定神,把电话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我这辈子都能直接从大合唱里辨识出来的男声。莫烨川的声音有点哑,透着些疲惫,许是这段时间真的忙到不行。
“喂。”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最终憋出来一句,“新年快乐。”
尴尬又生硬,充满了连傻子都能感觉出来的不自然。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莫烨川嗤笑出声:“刚才你挂我电话挂的那么干脆,怎么不敢再挂第二次了?怂不怂?”
“……”
这么长时间不联系,这人怎么又变得那么讨厌呢?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么说,我还打算好好跟他解释一番挂电话的事儿。既然他是这样的反应……那我无论如何也得证明给他看我不怂了。
于是,我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
片刻之后,电话铃声第三次响起,我按下接听键还没把手机放在耳边,就听到了那头莫大总裁的声音已经变得气急败坏。
“顾如沉!”
“到。”我把手机往外挪了几公分,“你小点声,都有回音了。你又不是直接从江城往沄城喊话……我听得清。”
不夸张,我好像真的听到了那么一丁点回音,挺飘渺的。
“你居然敢挂我电话?”声音分贝降低,愠怒着一字一顿。
我甚至能从莫烨川说话的语气里想象到他的表情,一定是微眯着眼,额角青筋跳动。
“这不是为了证明我不怂吗?”我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最温和的频道上,“怎么样,莫少,这个回答是不是很鲜活?”
这么长时间对我不闻不问,电话不接也不回,当我是完全没有火气的人吗?我不期望他能好言好语地哄哄我,跟我道个歉,可最起码也得好好跟我说说话吧?
我这人脾气就是这么古怪,说白了算是死鸭子嘴硬。哪怕背地里想他想到哭天抢地,当面也绝对不会在他露出什么端倪之前,自曝短板。
既然莫大总裁非得跟我用这种方式聊天,那我奉陪。
电话那头稍事沉默,然后就听莫烨川的声音明显放缓:“你不怂,我怂。”
哈?我该不是幻听了吧?
“莫少这话可说的一点都不对,你不怂。”我正经八百地说道,“大过年的把自己的儿子丢到别人家,这可不是寻常父亲能有的魄力。”
“不是有你吗?”
“莫少,麻烦你记得,我是你们家的保姆,是你的私人助理。小辰喜欢我,并不代表我可以代替他的家人,跟他一起度过人生中每一段值得共同度过的时光。”
“为什么不能代替呢?”
“为什么可以代替呢?”我原话奉还。
莫烨川顿了一顿,辩解道:“我这段时间实在是……”
我打断了他后半截的话:“知道你身居高位,一定很忙,但是……”
话说到这里,沉寂的烟花盛景又开始在天幕绽放,声势浩大,比先前那两拨更热闹了几分。
在巨大的轰鸣声下,我隐约听到莫烨川那边也不安静。
“大年夜还在外面忙?”我忍不住问。
“嗯。”莫烨川轻声应道,“在忙一件大事。”
“多大的大事?”我忍不住有些嘲讽。
“有生以来最大的大事。”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字一顿,无限认真地回答我。
“比……陪小辰守岁更重要?”我鼻子有点发酸,有点害怕从莫烨川嘴里听到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对,更重要。”
我终究还是听到了这个最糟糕的答案。
片刻之后,我轻轻地抽了抽鼻子,问莫烨川说:“方不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这么重要?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顾如沉,听说在你那儿能看到雁云山是吗?”
虽然被强行调转了话题很不高兴,但我还是就他这个弱智的问题进行了反驳:“拜托,邱阿姨家离着雁云山还半个多小时车程,我在家怎么可能看得到?”
“你确定?”
“我确定。”
“你就不再确认一下了?”
“确认个毛线啊。”饶是这么说着,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朝着雁云山的方向瞥了一眼,“我现在正站在大门口,根本就……”
“就什么?”
我眼睁睁地看着打电话的那个人影披着夜色越走越近,仿佛做了一场最酣畅的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