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先生？”
我有点意外，前不久还挺薄简安说过，那位享誉世界的钢琴大师有些私人的事情临时回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在这期间，薄简安跟威廉姆斯先生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我跟这位先生之间的相关性，除了他是我在钢琴演奏领域的偶像之一以外，还有前段时间薄简安跟我说过的，他总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还未明朗的关系。
薄简安点了点头，回答我说：“威廉姆斯先生回国处理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已经在安排返程了。他刚刚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安排你跟他单独见上一面……”
“跟我？”我怔了怔。
“对，就是跟你。”薄简安确认道，“虽然在电话里，他没跟我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想单独找你，但是我能从他说话的语气当中感觉到一种认真和诚挚，就像是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同寻常一样。”
说到这里，薄简安的眉头舒展开来，看着我问道：“怎么样，这件事我告诉你了，你的回复是什么？”
“我……”我有点迟疑，如今对我们家来说正值多事之秋，我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没那么多精力兼顾其他事情。
见我这幅反应，薄简安也大致知道我心中所想，他稍作沉吟然后对我说道：“其实这件事你不用纠结，也不用放大，毕竟我们连威廉姆斯先生找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必给自己那么大的负面压力？”
听薄简安这么一说，我不由得苦笑回道：“我也不想，可是就是很莫名其妙。自从上一次你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感觉怪怪的。”
“但是有一点没办法否认，你其实也很好奇个中缘由，对不对？”薄简安一语中的，“与其主观臆断，那倒不如直接当面问问清楚。说不定威廉姆斯先生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这个弹钢琴的后辈，没有别的目的……说实话，在我看来威廉姆斯先生是个非常温和的长者，他既流着中国传统美德的血脉，也浸染了英国绅士风格的风骨。”
“所以，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很难做决定的话，那不妨听听我的意见，去见一面。”薄简安认真说道，“不偏不倚，你们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很喜欢的人。既然都有这种想法，那我不妨顺水推舟。顾老师，你相信我的直觉吗？我总觉得这一次的见面，对你而言至关重要。”
良久之后，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冲薄简安勾了勾唇角：“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不相信你……那就姑且信一次吧。不过事先说好，如果这次碰面不愉快，让我本来就很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那我可拿你是问！”
薄简安出乎意料地没有笑，反倒是用极其深邃的双眸凝视着我，开口说道：“我留着自己有什么用呢？你只要想拿走，随时随地把我带走就好。”
我沉默片刻，旋即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嗔怒道：“你最近是不是韩剧看多了？这么油腻真的好吗？”
薄简安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下一刻就已然接上了我的话茬。他颇有几分傲娇地白了我一眼，不悦回道：“顾老师，我这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
语意，半真半假。
但不得不说，我的心防也的确有那么一瞬，微微抖动了一小下。
……
第二天，我接到了莫烨川的电话。我一下子就听出了电话那头那个声音的疲惫，仅仅从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音节上。
说不心疼是假的，当你深爱一个人爱到骨髓血脉里的时候，那个人但凡有些风吹草动，自己都会草木皆兵。可是现在，太多太多的事情压在我的背上，横亘在我跟莫烨川中间，让我对他的感情远不如之前那么浓郁和纯粹。
“阿顾，你……还在医院吗？”
“对。”
“小煜还好吗？”莫烨川问道。
他话语里的关切我听得清清楚楚，不是客套和寒暄。毕竟他们两个难得觉得对方合拍，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可联系并不少。
不得不说，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当我知道顾思煜是莫烨川同父异母的弟弟时，才意识到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多么相似。无论是神情还是性格，无论是习惯还是喜好。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悬了起来——不知道莫烨川现在是否得知小煜是他的亲弟弟。如果知道了的话，他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不是很好。”我定了定神，先顺着他的问题实话实说，“身体状况虽然稳定了，但是始终在抵触治疗。他几乎把自己封闭起来，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会这样……”莫烨川怔了怔。
“因为他听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对未来绝望了。”我回道。
电话那头的莫烨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再度开口：“我很抱歉，这种时候不能陪在你身边……”
“是那位杜小姐不在，所以你才这么对我说吗？”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我就立马后悔了。我在接电话之前还跟自己说，一定要平心静气地跟莫烨川交谈，互通消息之后一起商量如何解决问题。可女人的心态就是那么奇怪，问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上次通话的情境，嘴就没有办法被理性控制。
果不其然，让莫烨川很难看。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打破了难捱的沉闷：“好了，这些没用的话我也不再多说……”
“不，有用。”这一次，是莫烨川出言打断了我，“阿顾你听我说，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
“是因为莫氏的情况很糟糕，内部纷争严重，你不得不出此下策，对吗？你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有了其他解决方法的时候就会悔婚，然后重新跟我在一起是吗？你之所以瞒着我，是不想让我伤心难过，也不想让我给你添乱，是吗？”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当真是平心静气，“莫烨川，你想说的这些东西我都知道，所以我们可以切入正题了吗？”
电话那头的莫烨川又不说话了，我想大概是我犀利的言辞太过于不留情面，狠狠挫伤了他莫大总裁的自尊心，扼杀了一个深情款款的好男人的人设。
就在我一度觉得他会因为太生气或者太尴尬而直接挂掉电话的时候，他居然出人意料地出声了。
莫烨川回应我的，只有五个字。
“你知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