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两个人愈发不着调的一唱一和，俨然就像逗哏捧哏的相声。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还拿不拿我当人看了？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觉得我是摆件吗？
而且，我觉得叶小昭今天的表现也相当不正常。
若是放在平时，我以这种姿态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靠着过夜，她怎么也应该盘问几句。现如今她连薄简安姓谁名谁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就这么随随便便把我卖了？还如此肆无忌惮地调笑我？
开什么国际玩笑。
于是，我分别瞪了聊得兴起的两个人一眼，咬牙切齿地对叶小昭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大年初一就跟我开这种玩笑？是不是这阵子被关家少爷弄疯了，专门来找我发泄一番？”
我左思右想，觉得能让叶小昭变得不正常的根源，应该在关泽西身上。我去沄城的这段时间，跟叶小昭统共联系了一次，而且通话只有五分钟。而这五分钟我只听到她疯狂的吐槽，自己的情况倒是一句也没来得及讲。
“你不要跟我提他！”
果不其然，叶小昭听到关泽西的名字之后，整个人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俨然一副几乎被气死的模样。
“那就麻烦你也收敛一点，新年第一天我可不想跟你互相伤害。”我瞥了她一眼，无不威胁地说道。
“我发现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伤害你什么了？”叶大夫愤愤不平，非得跟我说个过来过去，“看你现在的状态，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那可是打从心底为你高兴。无论这个人是谁，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反正总比莫烨川那个始……”
“咳咳咳咳咳咳……”
结果还不等叶小昭把话说完，我身边的薄简安就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感冒了吧？”我立即问道。
如果薄简安是因为晚上陪我在医院过夜而身体抱恙，那我肯定会自责内疚到极点。
“不是，咳……刚才不小心呛了一下而已。”他看了叶小昭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转回到我身上，笑着说道：“顾老师，你不用这么担心我。”
“呛了一下？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但看着薄简安涨红的脸和真诚的眼神，倒也不像是作假演戏的模样。
“哎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接着说啊。”我看向叶小昭，之前被打断的那番有关莫烨川的言论，我倒是很想听一听。
在我跟莫烨川再次重逢之前的这八年时间当中，莫烨川这三个字是我跟叶小昭之间鲜少提起的禁区。但就算平常不提，可我知道叶小昭心里装满了对莫烨川的埋怨甚至敌意。
可是在我跟莫烨川重逢之后，尤其是叶小昭亲眼见过莫烨川整个人之后，她对我跟莫烨川又纠缠在一起这件事就没提过什么反对意见，隐约还有几分对莫烨川的认同和赞赏。
如今，她的态度再一次一百八十度大转折，也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是因为被关泽西弄疯了，所以恨屋及乌，开始对他的哥们儿也有敌意？
我这个想法是此时此刻唯一一个能想的出来的脑洞。
“没什么。”叶小昭撇了撇嘴，“就是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经常厮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都没一个好东西。”
“……”这么看来，我刚刚的想法还是对的了？
但与此同时，我又想起来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记得我昨天好像没给你打过电话吧？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我跟叶小昭之间几乎没有其他共同朋友的交集，可以说，除了我自己给她打电话，她应该没办法从任何认识的人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还不是因为……”叶小昭嗓门刚提起来，就又卡在了半道上。
“因为什么？”我眯眼看着她，愈发觉得这家伙举止反常。
“因为……因为晏文熙哈，对，就是晏文熙，是这个名字吗？跟小煜特别好的那个小医生？”叶小昭打了个哈哈，回答我说。
“是，但你怎么跟她有了联系？”我持续眯眼。
“你忘了吗，那阵子小煜身体情况比较稳定，你想让我给他调理一下身体，就让那个小姑娘联系我来着。”
“可是这次我们回来的着急，文熙也不知道。”我看着叶小昭，表情一本正经。
听了我的这句话后，叶小昭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我不瞎，看得到她脸上每一寸皮肤都透出来的那种不自然——她在撒谎，我确定。
我也不知道在得出这个结论的一瞬间，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变得那么难以捉摸。他们似乎都有各自不可言说的心事，想方设法地编织着圆场子的谎言。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些人吗？
欧阳昀念、薄简安也就算了，连从小到大都未曾对我撒谎过的叶小昭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所以，到底是哪里除了问题了呢？
我想问，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让我箍住叶小昭的肩膀，原原本本地把所有反常都追问个清楚。
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
我笑了笑，装作一副开玩笑成功的模样，对叶小昭说：“哈哈，我说着玩儿呢，你看上去怎么还真被我说愣了？”
我在担心什么呢？
仔细想一想，大概还是担心把这层窗户纸戳破之后，让场面变得尴尬，以至于不好收场吧。
再或者，我只是在担心那层窗户纸后面的东西。那么多人费尽心思想要瞒着我的，必定不是小事。我在知道真相之前，永远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担的了。
我说完这句话后，叶小昭的表情愈发不正常。她睫毛微动，嘴唇微张，脸色也开始泛了白。
二十几年的好友，就像我了解她一样，她同样也对我知根知底。
片刻之后，只见叶小昭刷的一声站起身来，跺了跺脚对我说道：“如沉，我实在是演不下去了。我去他大爷的另有隐情……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莫烨川根本就是个伪君子！”